“水井既掘不出水,下官便斗胆便募人去渭水开渠,希望把渭水给引来以解燃眉之急。”
“这号声是劳工开工的声音,如此浩大的工程量,想必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不至于畏难。”
渭水距离渭州来回少说几百里,如此远的距离要引水修渠,浩大的工作量让宋江都不禁一阵咂舌。
可那从远方传回的整齐划一的粗犷号子,却无一例外的在嘲笑从宋江来到渭州以来的见识浅薄!
“知州大人,刚刚我仅仅看了城中情势就断定您毫无作为,实在是有些武断……”
“我宋公明并非是什么不知羞耻的货色,在此给你赔不是了!”
自觉羞愧的宋江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御史身份,转身冲着渭州知州便拜了过去。
知州哪里担得起这份大礼,慌忙间便止住了他的动作。
“下官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根本无足挂齿。”
“当务之急是请御史回京后尽快奏明圣上,渭州旱情已经是迫在眉睫,不能再继续拖延了!”
……
“什么?渭州旱情竟然严重到了这种境地?”
数日之后,听完了宋江从渭州带回的真实情况,一向沉稳的包小天都不禁瞳孔微缩。
“俺不敢胡编,若不是亲眼所见,俺真的无法将渭州百姓所遭遇的苦楚描绘的这般详尽!”
回味着这渭州一行的教训,宋江的脸上也带着些许莫名的自嘲,恭恭敬敬的冲着包小天行了一礼。
“包兄真是英明,此行学到了很多,此行不仅不虚,甚至还想再到处走走看看。”
“看到了,才能解决。”
包小天以点头表示赞许。
短暂的沉默过后,包小天昂首便道:
“公明,尽全力去筹措钱粮,尽快由你亲自送到渭州赈灾,此事万万耽误不得!”
“老天爷不给渭州百姓这口饭吃,我们北宋内阁给!”
宋江不敢多耽搁,生怕多耽搁一天,渭州就要多饿死一个人。
风尘仆仆的快速将幕府存粮一驾驾装车后,押粮车便陆续又浩浩荡荡的向北出发。
这一路跟着押粮车再去渭州时,宋江对周围看的更细了。
越往北走,土地就越是干旱,旱的连杂草都生不出来。
偶尔路过些树林子,连树木都枯死了个七七八八。
宋江是越看越难受。
郑州没有缺水的情况,所以对宋江而言,渭州的干旱对他来说,也是巨大的挑战。
……
渭州知州陈逸,几乎每天都在城外边张望一会儿,瞧瞧宋江回来了没有。
宋江答应了他赈灾,他对宋江的承诺寄予了很深的期望。
陈逸本是岭南人,他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得知开封恢复科举的消息后,他立刻就收拾行囊赶赴开封参加科举。
没想到前脚刚乘渔船渡过长江北上,后脚,长江就被全副武装的禁军封锁了。
仿佛要将长江南岸完全隔绝一般。
后来参加完科举,他本想着,若是能中举,他希望自己能回到家乡,或者家乡附近做官,为自己的乡亲们谋福。
结果跟包相面试过后,包小天指着地图上的渭州,任命他为渭州知州。
他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渭州知州,又稀里糊涂的来赴任了。
按照朝中的吩咐,他要跟旧知州交接。
结果来到之后,连旧知州的影子都没瞧见。
一来到,留给他赴任的州府,只有个看起来很气派的外壳,以及里面的一片狼藉。
无语的陈逸一边冷静,一边翻看包相给他的箱子里装了什么。
打开才看到,里面是厚厚的几本《北宋律法》,还有一本相比之下薄一点的《知州职权概述》。
《概述》的扉页就告诉他,若赴任后遭地方官排斥,可凭调兵权调用禁军武力清洗。
其次的内容,将“民”摆在了首位进行阐述,详细阐述了地方官应如何为百姓谋福。
百姓的衣食住行等等,无一不囊括。
其他内容就是在指点或要求他如何治理好地方,以及对地方官的赏罚律条。
禁止对百姓盘剥,触犯者一律问斩。
《北宋律法》的扉页则强调式注明——
废除一切税赋徭役,凡需取民之力,必须付以相等酬劳。
至于官府如何\维持开支,则从“商”的角度提出了很多有用建议。
诸如开设农具铸造厂,售民需之器具之类。
换言之,以前百姓家都禁止持有农具的,需要向官府租借农具才能耕地、收成等等。
现在连租都废除了,以售代之。
……
所以他应该算运气好,文官哪有胆子打打杀杀的。
旧知州将州府和地方一通洗劫后就跑了,留给他这么一个烂摊子。
十余万户百姓家都被洗劫的民不聊生,看一眼痛心一眼。
且渭州位于宋国最北边,与东边的庆州一样,都是与夏国接壤的边城。
不说要防范夏国的进犯劫掠,光是因偏北而气候寒冷、干旱等等引发的民生困境,都要让他耗费巨大精力。
“喂!陈老弟!”
宋江尽量快的跟随押粮车一道,赶赴渭州。
离城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宋江就瞧见某人犹如望夫石般站在城门口翘首以盼的。
宋江看的心情复杂,更对之前对陈逸的误会而脸红了几分。
看陈逸这翘首眼巴巴等待的模样,又怎么能看不出他是个清廉务实的好官?
宋江一反常态般,远远的就朝陈逸打了个招呼。
陈逸因为等了太久,不知不觉,脑子里就在回顾《北宋律法》和《知州职权概述》的内容。
被唤声叫回神志,瞧见远处络绎而来一辆辆马车,且马车犹如绵延不绝般,连尽头群都瞧不见!
见每一驾马车都满载着麻袋,陈逸惊喜万分,赶忙朝宋江迎过去。
他急吼吼的拆开一个麻袋,见到里面竟然是白花花的精米。
陈逸不禁震惊,赈灾竟然是精米,而不是价贱的小米。
他震惊中不禁酸了鼻头。
遥想自己的家乡岭南,因山川崎岖,根本没几处平坦的地方。
因此家家户户能耕种的田少之又少。
就算这样,家乡却还盘踞着拥有大量私田的地主。
他心想,要是自己的家乡也能被朝廷如此重视就好了。
这本也是他参加科举想要实现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