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些铁匠眼中，神兵只有一种。”
林孤目光微动，若有所思，神兵在他的印象中并非特指某一类武器，但蜃的意思明显与他相反。
“能承载器灵的武器，是神兵与凡器最大的不同之处。”蜃没有再拐弯抹角，直言道：“如同当年我藏身的那柄剑，虽然只是游戏之作，铸材也很一般，但却是我以神兵铸术打造，所以便是神兵。”
“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何说天地剑比不上镰刀？”林孤问道。
蜃闻言淡淡一笑:“同是神兵也有强弱之分，就像你的那柄涤墨，如今还未承灵，顶多算是三流，即使承灵，能达到二流已是极限，至于你父亲的铁锈神枪的确不俗，不过即使承灵，也只能勉强达到一流而已。”
“那天地剑呢？”林孤问道。
“人族初祖的佩剑，自是超凡脱俗，从铸材和铸术上来看，它与镰刀不分伯仲，差距在承灵上。”蜃看了林孤一眼道：“世人皆知，天地剑所承之灵乃是人族初祖的一道分身，但你可知镰刀所承之灵为何？”
林孤双眸微沉，说道：“初祖慈悲，不愿他人献祭，所以舍了一道分身，但就算只是一道分身，其实力也足以问鼎人族巅峰，难道还不够强？”
蜃面露意外之色，说道：“没想到你对承灵一道如此了解，倒省了我不少口水，初祖的一道分身的确够强，只是镰刀所承之灵更强罢了！”
林孤双眉微皱，没有接话，比初祖。
蜃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想到镰刀所承之灵似乎让他莫名的兴奋：“镰刀所承之灵是一位修罗王，你说强不强？”
林孤若有所思，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微瞪道：“难道是大鬼阿骨打？”
“没错，就是罗睺他老子。”蜃斜着嘴角道。
林孤的剑眉扬起，沉默了一会儿。
一个完整的修罗王自然强过初祖的一道分身，不过向神兵献祭等于放弃自主和意识，永坠无间地狱，再无缘入轮回，而且献祭者必须心甘情愿。堂堂修罗王真的愿意承担这样的代价么？
蜃似乎看出了林孤疑惑，悠悠道：“你心中所想没错，献祭的代价的确很大，当年那柄助我逃出黑修罗界的剑在铸造时便被我留下了后手，但最大的极限也只有等到剑被人折断之后才能脱身，正因为献祭神兵的条件苛刻，所以这世间完整的神兵才会如此稀少。”
“堂堂修罗王为何愿意献祭？”林孤不解道。
“呵，不要用你们人族的思维方式来揣度我们修罗族，就像你永远无法理解一个神经病的心思一样。”蜃顿了顿道：“对于修罗来说，生死轮回不过小事，征服才是他们活着的唯一乐趣，阿骨打献祭镰刀的理由很简单，便是为了更好的征服。”
林孤想到了当年在圣典中看过的那些在千年战争中发生的惨事，明白了一些，不过他想到的更多的东西。
从蜃的话中他知道了什么是神兵，神兵强弱可以分两个方面来理解，一个是神兵所承之灵的强弱，一个是其能否接住更强大的神魂，也就是所谓器灵。
就算铁锈和涤墨都是神兵，但是它们的身体无法承载如初祖和修罗王这种至强的神魂，所以就算承灵也只能是一流甚至二流神兵。
天地和镰刀无疑是这世间最强大的神兵，能够承载最强大的神魂之力，所以它们的强弱之分便在于所承之灵的强弱。
就像两个一模一样的酒壶，大鬼阿骨打的神魂将酒瓶装满了，而初祖的分身只装满了半个酒肚子，所以自然是满瓶酒的更强。
最后，林孤得出了一个结论，当年千年之战中，初祖一定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在自己的思界中布下了血色试炼之局，而当年缺剑佛公子舍身助他拔出天地剑，其实便是献祭。
蜃看着林孤沉思的模样，突然狐疑道：“天地剑传到了你手上，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看来初祖把天地重铸，配上那个古怪的剑阵，着实有意思。”
林孤面色不变，诛邪剑阵是他的秘密，就算蜃看出了些什么他也并不担心，因为如今他显露的也只是皮毛而已。
蜃见他不说话，撇了撇嘴道：“瞧你小气的，就算如今天地剑变得更强了，但依然不可能强过镰刀？”
林孤轻呵了一声：“你哪来的自信？”
蜃轻哼了一声，自信道：“镰刀以达人力巅峰，若有更强，除非天赐？”
“天赐？”林孤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既然镰刀已是巅峰，你又如何铸成比镰刀更强的武器。”
蜃沉默了很久，突然转身看向那扇铜门，他的手慢慢靠近，却在距离铜门一寸处停了下来，然后闪电缩回。
“你见过狼群搏杀猛虎么？”蜃缓声问道。
林孤想了想，回道：“在关外曾看见见过！”
蜃点了点头，继续道：“你既然见过，那便应该知道，猛虎虽强，但终究敌不过狼群。”
林孤明白蜃的意思，镰刀单兵无敌，但若有足够的强大神兵，以数量取胜，或许可行，但他觉得这很难。
“狼群因为有头狼，所以可以化整为零，这是它们深入骨髓的本能，但人族没有这种本能，就算凑齐了足够的神兵，执兵者修为个性皆不同，很难如狼一般，摒弃所有情感，配合天衣无缝。”
蜃轻笑了一声，说道：“你说的不错，如果仅靠纸面上的数量就能获胜，那所谓天下第一神兵不就成个屁了。”
林孤看着蜃盯着他的眼睛，露出狐疑之色。
“我说的狼群搏虎的意思，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而是我说的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林孤认真问道。
“找一群绝顶高手各执神兵不说根本胜不了手执镰刀的修罗王，就算赢了，那也不是我想要的胜利。”蜃眯起眼睛，沉声道：“说实话，原本我并没有信心，直到我看见了那本《攻守》。”
林孤皱了皱眉，《攻守》是兵圣李广为暗龙卫所创的群习功法，他曾经将他给过蜃，细思《攻守》的内容，林孤心中似乎抓到了什么。
蜃撇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既然一万人都能融为一体，那一万柄神兵为什么不能变成一柄神兵？”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林孤问道。
蜃点了点头：“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而且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
林孤顺着蜃的目光看向了青铜门：“难道你所说的希望就在这门后？”
蜃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他扭头盯着林孤道：“那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你，因为我心中的这柄神兵只有你能用。”
林孤的双眼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芒，他没有去看蜃，而是静静的看着那道青铜门，想到了很多事情。
比如北冥月，比如苦作舟和岳峦，比如缺剑先生和当年的血色试炼，又比如人族的未来。
这时候，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经历了东洲之鬼和青丘那个女娃的事情，难道你还觉得着太平人间能一直持续下去么？”
林孤没有接话，风雨欲来之势从他踏出初祖思界的血色试炼开始就感受到了，此次他来海界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查清海界之乱与暗界的关联。
沉默代表了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