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戏谑的声音打断了林孤的思绪。
“黑狱阿修罗界有修罗王，青丘有女帝，血界有始祖，但人族却没有第二个初祖了。”
“这算是警告么？”林孤声音微沉道。
“别误会，只是善意的提醒。”蜃继续道：“我想你心里一定清楚，当年千年战争，你们人族根本没有取得真正的胜利，黑狱迟早会重临大地，你们人族若想活下去，必须要有一位比黑狱三王更强的人来守护，否则到时沐浴在温暖日辉下的将是我们黑狱子民。”
林孤沉默了半晌，缓声道：“我曾经说过，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
蜃点了点头：“未来不可预知，但未来的势却可以判断。”
林孤沉默，蜃继续说道：“人族初祖的确很强大，死后尸骨竟能封镇黑狱万年之久，但是你难道会天真的以为这种封禁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吧？”
林孤目光微沉，他明白蜃的意思。
当年初祖身归混沌之前让高祖皇帝耗费人力建成中土三大奇观并不是为了永远封镇黑狱通道，因为强如初祖也不可能办到这样的事情。
他的目的是为人族争取时间，找到真正战胜暗族的办法。
否则，他便不会布下血色试炼之局，创出诛邪剑阵。
“暗界是你的故乡，我无法信任你！”
蜃闻言轻叹了一声，说道：“信任这种东西光靠嘴说没有任何意义，故乡这种玩意儿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还有，现在需要做选择的是你，而不是我。”
林孤的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容：“或许你是对的，于眼下的你我而言，利益或许才是最值得信任的理由。”
蜃眼神微动，也笑了起来：“信任可以慢慢建立，你我之间有共同的利益，虽然靠嘴没用，但我还是要说句废话，在我真正重生之前，你可以信任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林孤没有在说话，他抬起双手，轻轻的放在了铜门上，算是对蜃的回应，他同意了。
一股强大的吸力自门上来，落在林孤的掌心之上，他眉头微皱，只觉心海之中的那朵青莲正在急速颤动。
随后，铜门上的那些复杂纹路亮起了青绿色的荧光，以他的双掌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荧光不断蔓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覆盖了整扇铜门。
蜃的双眸映射着绿光，脸上挂着惊喜的神色。
林孤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在我推开这道门之前，我需要知道关于这柄神兵的所有细节。”
蜃闻言一愣，随后拍拍胸脯道：“没问题，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铜门缓缓开启，发出轻微的隆隆声，这是门与墙壁摩擦的声音。
一道冰冷而锋利的气息从门中传来，除了青莲，林孤心海中的涤墨古剑开始轻颤，发出剑鸣。
他感觉到了剑的焦躁，那是面对强敌时的情绪，只有他感觉得到。
另一边，蜃的脸上则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就像猫看见沙丁鱼，狗看见肉骨头，猪看见泔水桶。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我闻到了。”
铜门被林孤完全推开，看着门内的情景，他微微张了张嘴，并不是因为眼前的情景壮观，而是太平常了些。
一湾浅浅的池水，面积与他当年在河西书院居住的小院相当。
他的目光被光亮吸引，抬头看了看极高的洞顶，终于露出了些许惊奇。
“这是用夜明珠排列的锁灵阵，是用来让池中这些神剑乖乖睡觉的。”蜃走到门口，看着林孤道。
林孤收回目光，问道：“你怎么知道池中有剑？”
蜃轻笑了一声，得意道：“我是个铁匠，和这些冷冰冰的东西打了一辈子交道，不用看，闻都闻出来了。”
林孤没有接话，抬脚朝门中走去，蜃也跟了上来。
林孤来到池边，透过清澈的湖水，他果然看见了很多剑，铺满了整个湖底。
这些剑的摆放无迹可寻，似乎是被人随意丢弃，而且许多剑的剑身都早已锈迹斑斑。
蜃看着池底的剑，脸上先是一阵狂喜，随后又变得阴晴不定起来，自言自语道：“这里的每一柄剑都有资格作为一脉传承供奉在剑堂之上，这颜老头竟然如此随意丢弃，真是气煞我也。”
林孤没有接话，他并不认同蜃的话，于他而言，剑就是剑，并无贵贱之分，更没有能上剑堂与不能上剑堂之分。
不过他没有兴趣把这种无聊的反对说出来，扭头问道：“这些剑都是神兵？”
蜃收起愤然之色，点头道：“这满池的剑，大部分的品阶都与你的涤墨相当，有的甚至更好，只是埋葬于此数千年，卖相差了些。”
蜃的声音再次响起：“从锁灵阵和这个剑池的情形来看，这些剑的主人应该都不是颜老头。”
林孤的目光扫过湖底，轻轻点了点头：“颜先生虽是儒门名宿，但其战力却冠绝人间，当年唯一能够与他争锋的只有先帝。
无数剑道强者想要挑战儒门第一人，可他不喜欢杀人，却也不喜欢因此落了名声，于是并立了规矩，挑战他之人若是输了，必须交出武器，这些剑便是败在他手中之人的剑。”
“呵，没想到除了初祖，你们人族还有这样的豪杰，这些神剑都是他的战利品，被抹去剑灵，封于此地，这洞顶上的锁灵阵便是一座牢笼。”蜃啧啧道。
林孤散出神念，感受着石洞中的灵力流动，剑池的区域果然被封锁了起来。
“这些剑的剑灵在数千年的岁月里已消磨殆尽，不过神兵灵性天成，若无这锁灵阵，以这思界的灵力浓度，也是有可能孕育出剑妖的。”
蜃眯了眯眼，又道：“不过这样反而省了不少事，眼下这些还未承灵的神兵便是最上乘的灵媒，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突破这个锁灵阵。”
林孤的目光一直盯着池底，这些剑在池底躺了数千年，他能够感受到这些剑的情绪，不甘、愤怒，还有对自由的渴望。
缓缓蹲下，林孤将手伸进水里，刺骨的寒意透过每一个毛孔，往他的体内钻。
这种感觉并非因为池水冰凉，而是因为这些剑的情绪化成的剑意。
蜃看见林孤的举动，大惊失色：“你在找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