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安漫不经心地，从季染手里拿过资料。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年万特留下的烂摊子，比比皆是，都是拿秦氏集团的钱，补的窟窿。”
周毅安凉凉地看了季染一眼。
“季秘书功不可没。”
看到的，和她原本想的，不太一样。
一定是漏看了什么，或者是秦林城给她看的，都是他想让她看到的。
“给了这么多钱，孤儿院还不肯搬？听说拆迁的时候，闹得挺难看。”
她在套周毅安的话。
“真不肯搬，就不会收钱。钱都收了，还有什么可闹的，都是一些传闻而已。”
周毅安看似呆板固执，其实一点都不傻。
“火灾也只是传闻？”
季染笑着问，语气却有些凌厉。
周毅安原本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龟裂，焦躁又不耐烦。
“季秘书，秦总派你过来是查项目的盈利问题，你扯火灾做什么？真是闲的。”
他的态度，让人产生怀疑，像在隐瞒什么。
“周经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也只不过是好奇，随口一问。”
季染指着资料，看似很为公司着想。
“再说，那场火灾还死了人，万一将来，有人拿这个事情做文章，我们也得有个应对，不是吗？怎么会是闲的呢。”
周毅安缓了一下脸色，又恢复到呆板固执的模样。
“那场火灾，警察都调查过了，就是意外，没什么文章可做！不是秦氏集团的责任！”
季染压根不信。
万特从未想过拆了孤儿院，开发的决策，是夹在钟艾替换的文件里，让她签字的，一切都是秦林城的阴谋。
到了周毅安这里，却成了秦氏集团替万特补窟窿。
想想，都觉得好笑。
火灾，巨额征收补偿？
季染似乎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是火灾在前，还是提高征收补偿在前？
“周经理，既然要查盈利情况，麻烦你把城郊项目的所有账册，都拿给我看看，包括银行流水，拨款决策和审批文件。”
周毅安难得没有拒绝，爽快地将季染要的资料，搬到她面前。
季染待在周毅安办公室，一门心思扑在资料上，没有回总裁办。
看着看着，忘了时间，偶尔抬头望向窗外，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周毅安不知去了哪里，办公室就剩下她一个。
她揉了揉肩膀和眼睛。
从时间上看，秦氏集团对孤儿院的征收补偿，先后一共提升过三次。
火灾之前，经过两次股东大会决议，从1000万提高到3000万，火灾之后，又提高到了6000万。
先前两次提高，是为了顺利拆迁，最后一次提高，是为了息事宁人。
如果火灾真的是意外，秦氏集团可以直接用3000万甚至趁机压价征收，根本没必要再花6000万的大价钱。
除非火灾是人为，且和秦氏集团脱不了干系。
花钱买人命…才是秦林城会干的事情。
季染浑身打了个冷颤。
怎么做，才能把这些合理的怀疑，固定为证据，让警察重新启动调查程序？
想起周毅安无意中说的，警察介入调查过……这就意味着，警察局那边，应该会有卷宗。
她需要拿到卷宗，再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即便，不能给秦林城定罪，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秦林城熟谙法律，见不得人的勾当，多半会游走于法律边缘，认罪服法，很难。
但，毁掉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名誉对他而言，和自由一样重要。
季染复仇的思路，愈发清晰起来。
周毅安没走，季染聚精会神看资料那会，他去了秦林城的办公室。
“都拿给她了吗？”
秦林城站在落地窗前，背对周毅安。
周毅安看不到秦林城的神情。
被自己在意的女人怀疑，心里应该不好受吧。
“秦总，都拿给季秘书了。秦氏集团一再提高征收补偿的事情，季秘书也看到了。”
秦林城的心，陡然一紧，有所期待。
“她什么反应？”
周毅安想了想，实话实说：“季秘书可能并不相信。不过，我想等她看过所有资料后，应该会明白的。”
但愿如此。
秦林城故意放手让她去调查，是希望她能够发现，在天使孤儿院的征收中，他并没有害死陈院长。
至于征收的决定，他也并非始作俑者，本来就在秦达的计划当中，他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八壹中文網
但他也清楚，毁了天使孤儿院，毁了她的“家”，他难辞其咎。光这一点，可能就足够让她记恨一辈子。
他是有能力阻止一切发生的，但他没有。
因为那个时候，他恨她。
“之后她想查什么，你就让她看什么，不用来征求我的意见。”
她想知道的事情，他都会让她知道。
*
季染去警察局查阅案卷，打的还是秦氏集团的名号。
警察局负责人不放心，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周毅安，确认核实。
周毅安在电话里讲了什么，季染不得而知，她还担心周毅安使绊。
结果，警察局负责人挂了电话之后，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将卷宗端端正正地捧到了季染面前。
卷宗不厚，从立案到结案，短短数日，感觉就只是走了一个过场。
案卷里，有很多火灾现场的照片，包括院长妈妈的。
季染是第一次看到，院长妈妈去世时的惨状。
面目全非。
眼前忽地火光漫天，灼热窒息。
烈火焚身，院长妈妈当时得有多痛，得有多绝望。
她不敢想象。
心剧烈疼痛，她抖着手，抚摸照片，眼泪“啪嗒”掉在上面。
“季小姐，你没事吧？”
警察见她情绪异常，忍不住关心。
季染抹了一把眼泪，恢复如常：“证据材料都在了吗？”
“纸质卷宗都在了，您左手边那个袋子，是一些视频资料。”
警察将左边的卷宗打开。
“案发后，我们调了案发前几天的监控。”
季染拿过视频资料：“有电脑吗？我想看看。”
警察帮她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季染点开光盘，一帧一帧地往下看。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画面里一闪而过。
她十指收紧，内心愤怒不已，竭力维持着面上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