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站在窗前，背对程鸣，没有发觉他细微的动作。
等她再坐回病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仍旧面色苍白，一动都没动。
她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床头灯。
光线微弱，室内陷入黑暗，却泛着暖意。
黑暗和寒冷，都会过去，她相信，程鸣早晚会苏醒。
清晨的阳光照进病房，季染睁开眼睛，动了动麻木的手脚。
手机震动，跳出一条信息。
【别把消毒水的味道带到公司，换身衣服再来上班】
是秦林城发过来的。
她撇了撇嘴，删除短信，等护工阿姨过来，她交代了几句之后，才离开医院。
坐在出租车上，她忍不住抬起手臂闻了闻。
哪有什么消毒水的味道，就秦林城要求多。
季染走出电梯，扭动了几下脖子，在病床边趴了一个晚上，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少奶奶。”
徐妈又忘了改口。
“徐妈，你怎么在这里？”
徐妈手里提了不少东西，地上还放了一堆，笑呵呵地站在季染家门口。
“少爷让我过来，给您煎中药。”
徐妈将手里的中草药往上提了提，草药香扑鼻而来。
秦林城到底要做什么？带她看中医，还管她煎中药，她根本不需要！
徐妈笑着捶了捶腿：“少奶奶，您能不能先开门，让我进去坐会？”
季染拎过徐妈手里的东西，忙不迭地解锁开门。徐妈拿起地上的东西，紧跟着进了屋。
老人家心急，怕是一大早就等在了门口，季染心里很过意不去。
“徐妈，你吃早饭没？”
“吃了，吃了才过来的。少奶奶，我把东西给您放冰箱吧。”
徐妈带了很多菜，季染一起帮着拎进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干干净净，没什么东西。
“少奶奶，您一个人生活，可不能亏待自己啊。”
徐妈将带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进去，心疼季染一个人在外，没人照顾她。
“您胃不好，更该注意饮食，外面那些东西啊，很多都不干净。”
徐妈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听得季染鼻子发酸。
院长妈妈还在的话，估计也跟徐妈一样，对她唠叨个不停。
放置好东西，徐妈打开其中一包中草药，季染按住她的手。
“徐妈，我自己能煮，不麻烦你了。”
“少奶奶，煎中药很费时间的，您白天要上班，怕是不方便。”
徐妈边说，边拿出一个药罐。
“您看，我连煎药的药罐子，都给您准备好了。您放心，我不会打扰您的，煎好药我就走。”
徐妈年过半百，从江南苑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季染不忍拒绝老人家的好意。
“徐妈，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您去忙您的，等药煎好了，我叫您！对了，少爷说了，您不用急着回公司，等把药喝了，再去上班。”
徐妈今儿特别高兴。
她觉着，少爷开始关心，在意少奶奶了，她盼着他们破镜重圆。
浴室里，雾气氤氲，季染站在花洒下，洗去一身的疲惫。
中药熏得整个屋子，都弥漫起药味，季染在浴室洗澡，都能闻到。
等她洗完澡出来，徐妈已经做好了早餐。
“少奶奶，您还没吃早饭吧。快过来把早餐吃了吧，空腹可不能喝药。”
徐妈放好餐具，拉开座椅，等在餐桌旁。
“徐妈，你又忘记改口了。”
从门口开始，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声“少奶奶”。
“您看看我，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可是不管嘴上怎么叫，您在我心里啊，就一直是我的少奶奶。”
徐妈的话，比以往多了很多，可能年纪大了，话便多了起来。
“徐妈，江南苑到我这里，挺远的。就为了给我煎中药，太麻烦了，以后还是别来了。”
她不想被秦林城安排生活。
他吃准她不会赶徐妈走，才把徐妈派过来。
徐妈双手搓着围裙，眼神黯淡下来。
“您是不是嫌弃徐妈了呀。”
季染放下筷子，站起身，握住徐妈苍老的手。
“没有，徐妈，你想岔了。我和秦林城都离婚好多年了，你过来给我做饭、煎药，真的不合适。”
徐妈背过身，像是在抹眼泪。
季染以为自己把话说重了，出声安慰：“徐妈，你过来给我煎药，我很感激。真的，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少奶奶，要不您雇我吧，工资您看着给就行。”
徐妈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季染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
“徐妈，我雇你没问题。但秦林城会同意吗？”
徐妈可不是一般的佣人，她是看着秦林城长大的“老人”。
“少爷不会有意见的，让我过来给您煎药，也是少爷的意思。”
徐妈语气笃定，趁机帮秦林城说起好话。
“少爷他啊，跟从前不一样了。少奶奶，少爷他开始知道心疼你了。这次，是真的，不是演的。”
之前钟艾说，秦林城在意关心她，此刻徐妈也这么说。再想起秦林城这段日子，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事情，真的在悄然发生变化。
季染脸上闪过一抹凉薄的笑意。
要真是那样，她是不是稍加利用，就能让秦林城摔得更惨？
她从来不是什么纯良的人，敌人如果递刀给她，她不会心软，只会毫不犹豫地刺过去。
徐妈看着她喝完中药，还不忘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话梅。
“少爷让我准备的，说您怕药苦。”
季染笑而不语。
秦林城不是识破她的目的，跟她演戏，就是真的对她动了心思。
无论哪一种，这次，她不会是输的那一个。
季染到公司时，已经十点。
周毅安见她来的这么晚，也没说什么。
“这些是当年孤儿院的征收资料，你好好看看。”
周毅安将厚厚一大叠资料，放在办公桌上。
天使孤儿院的拆迁资料，她千方百计从王总那边套取过，可惜没有发现什么。
眼前的资料，显然比王总给她的，要齐全得多。
她迫不及待地翻开，一字不落地往下看。
“孤儿院的征收款数额，为什么前后相差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