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肖勇不悦起来。
肖木旺立即住嘴,满脸担忧地看着儿子。
“小勇,你还年轻,你不能去投案自首,这事儿已经过去两年了,只要你不说就没有人会想到是你撞的。”
“爸,既然是这样,那你也不必顶罪,那夜那条路上没有其他车、更没有其他人,没有人会知道这事儿。”
肖勇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
但同时他内心又懊恼起来,自己跟丁远是不是承认得太早了?
都没有想到要和父亲商量商量,更没有想到和父亲串供,就着急地把一切都告诉了丁远。
他把在丁家废墟遇到丁远的事告诉了肖木旺。
肖木旺怔怔地看着儿子。
果然,这儿子不会读书是有原因的,脑子不如人丁远好使啊。
就这样的头脑还不用他这个做老子的来操心?
他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小勇,你和丁远说了也没有关系,你不是说他根本不相信是你吗?”
“他是不相信,但是他认定是爸你撞的。”
这事儿让肖勇很矛盾。
如果全盘否认上过地瓜坳,那么丁远就认定是他父亲干的。
可是,那天夜里那路上并没有其他人啊。
丁远这小子又是如何知道他爸丁大喜是被人害的?
蒙的,绝对是那小子蒙的!
他大爷的,居然上他的当了。
肖勇此时是崩溃的。
他悲愤地对着父亲说:“爸,咱们都让丁远那个王八羔子给骗了!”
肖木旺气得举起手想用手铐砸桌子,举到半空中停住了。
这是哪儿?
这是派出所啊!
他内心涌起一股虎落平阳的苍凉,红肿的眼皮眯成一条缝儿:“孩子,无论是不是他丁远蒙咱们,都已经不重要了。”
“为啥啊?”
“因为派出所的小周所长,已经安排了人专门调查丁大喜的案子。”
“案子?那是他自己意外身亡,算啥案子?”
“咱们现在这么说已经晚了,这些天警察一定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
“线索?”
肖勇有些疑惑。
他清楚地记得,他开着拖拉机跟在丁大喜后面,一直到了地瓜坳都没有遇到任何人。
况且这事已经过去两年了,还能从地瓜坳找到证据不成?
“是,小勇,你自己要当心,千万不要露出任何破绽,丁远再问你就一口咬定之前是为了救我才那么说的,明白了吗?”
“爸,你干啥呀,就算派出所已经查到了啥线索,我也用不着你替我顶罪。”
“小勇,你要听话,爸已经一把年纪了,如果真有啥事儿也不亏,而你还年轻啊!”
肖木旺几乎要动怒了,脸色异常难看。
小勇有些胆怯。
他从来就害怕父亲,不由得声音小了许多:“爸,我怎能然您为我顶罪呢?”
“孩子,有你这些话爸心里就高兴,能替我儿子顶罪也算爸对得起咱们肖家的祖宗了。”
“爸……”
小勇刚要说,肖木旺摇摇头压低声音:“你给爸记着,如果警察真的查出了啥,你都说不知道,无论啥事儿都让爸一个人来扛。”
“爸,我……”
“孩子,你别固执了,你想啊,爸放火烧丁远和凤西,这是杀人未遂,烧了他的家,这都是事实,这些罪都不轻,再多你这案子爸还赚了呢。”
赚大发了,保住了儿子的小命。
肖勇不好再说啥。
他知道父亲决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尤其是牵涉到血脉这种大事。
从派出所走出来。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桐洋街上,任由路边的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前埔工地。
刚要进门,就被一名陌生的工人给拦住了:“你谁啊?没看见这儿挂着大牌子吗?”
肖勇抬起头,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看去。
工地大门的正上方挂着一条大红色的横幅:施工重地,闲人莫进。
“那就烦请帮我跟丁远说一声,就说……就说他的同学来找他。”
“原来你是丁远的同学?”
那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道:“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喊他去。”
“好,好好,多谢!”
“等着吧。”
那人跑进了工地大门。
大约等了五六分钟后,丁远气喘吁吁地从工地里面跑出来:“是谁找我?”
“丁远,是我。”
肖勇从旁边的一个棕榈叶搭的小凉棚里走过来。
“是你?”丁远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来找我做啥?”
“丁远,咱们能谈谈吗?”
“你和我之间有啥可谈的?你是小偷,我是人。”
丁远傲然地斜视着他。
这个人,这个人的父亲,毁了他的梦想。
更害死了他的父亲!
“丁远,我、我知道我说啥也没有用,我只要十分钟就好,可以吗?”
丁远略一思索,说道:“好吧,你跟我来。”
他把肖勇带到了简易工棚内。
指了指围着小矮桌放置的一圈小矮凳说道:“坐下说吧。”
两人坐下后,肖勇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他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看着丁远:“丁远,我还是想先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这会儿来这找你的重点了。”
“你说!”
丁远语气非常冰冷。
肖勇尴尬地一笑。
他已经没有力量和资本计较这些。
“两年前我爸一时糊涂找人调包了你的成绩,于是我拿着你的录取通知书进了沪市医科大学。”
“就算是你爸糊涂,可你却还心安理得地冒名顶替用着我的名字、我的档案去了大学!”
“是,我真该死,我那会儿已经是骑虎难下,我总不能去举报我爸吧?”
“顶着别人的成绩和身份去大学里,听着别人喊你‘丁远’,你是咋应得出口的?”
丁远说着,落泪了。
他原本早在柳媚仪那年带他收购笋干的时候,就听了她的劝,不再为失去的伤心。
可是事儿到了身上的时候,鼻子不由自主地酸涩了起来。
那可是他从儿时到成年的唯一的一个梦想啊!
幼年时妈妈因病去世,他从小便立志长大要当一名医生。
可是后来,他竟然高考落榜了,与梦想绝了缘……
“我问你,调包的事你姑姑知道吗?”
丁远冷静了下来。
“我姑姑她知……她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
肖勇这么回答,就已经等于是告诉了他真实答案。
“肖兰花不知道才怪,她是得了你家的钱吧?所以才拿着我家的户口本,给你去派出所开户籍证明?”
“不不,不是我姑姑干的,她真的不知道……”
丁远逼近他,厉声道:“你以为你能包庇得了她?她的行为也已经触犯了法律!”
肖勇吓得想站起来,无奈双腿却是软的。
自己的亲姑姑肖兰花,也就是丁远曾经的继母,为了钱把他给卖了。
可是他不能承认,肖家不能个个都进号子里去。
他战战兢兢道:“丁、丁远,你听我说。”
“那我再问你,秦文娟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