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娟她知道，她早在我家请状元酒的时候就知道。”
肖勇迎向丁远的目光，第一次表现得无比坦然。
丁远心里像是被钢针扎了一下。
肖家请状元酒的那天，正是父亲出殡的日子。
那天，秦文娟穿着一身漂亮的连衣裙，开心得像只小蝴蝶一般朝穿着孝服的他跑来。
原来，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肖家调包的事。
“但是，她不知道我在大学里用的是你的名字。”肖勇继续说道。
“她只以为，那些人只是帮我和你调换了分数。”
“她并不懂得连整个人的档案都被调换。”
“我猜想她那个时候隐瞒着这件事，是出于对你的保护。”
“她当时向我流露过要去告发我家，但是最后她无奈选择了沉默。”
“因为她爸告诉她，这会牵连到很多人，她会被报复，最后竟也会影响她上大学。”
事到如今，肖勇觉得自己也没有谎可撒的。
因此，他便实话实说。
而他此时说的这番话丁远相信。
因为那次在大学门口，他听见有人喊肖勇为‘丁远’之后，他看到了秦文娟脸上错愕的表情。
那分明是她也不知道肖勇在大学里就叫‘丁远’。
“丁远，你问秦文娟是否知道干啥？”
“没啥。”
丁远心中微微的一阵刺痛。
秦文娟知道调包的事，她不告诉自己，自然是因为一个原因。
她并不是为了包庇肖勇，而是为了保护他丁远。
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家中没有任何背景，甚至都没有人会为他喊冤。
秦文娟怕调包的事被捅出去之后，丁远别说上学，就是连生存下去恐怕都是未知数。
凭他肖木旺在这山里几十年如一日的霸道，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大山里，谁敢惹他？
连学校的老师都回避这个话题，都不敢告诉他真相。
可见肖家背后那个人的手很长，都能从省城伸到昭市来。
这应该就是秦文娟替自己担心害怕，并且保护他的原因吧？
这么一想，丁远心中在悲愤之余，也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
肖勇又说道：“丁远你放心，我这次会从学校回来，就没有打算再继续去上大学。”
丁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心想：你还能去上吗？他的那封信已经到了教育局和市里。
只要一查，肖勇就得滚蛋回家。
“说实话，我从小到大都嫉妒你、恨你，你成绩是那么的好。”
“但是现在，我承认我不如你，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儿。”
“一个人只要有能力，无论做任何行当，他都能做得很出色。”
“你从前在学校考试总是第一，离开学校之后在山里这样的环境中，你竟然能跳出大山。”
“最后又在山里最需要有人来领路的时候，你丁远又回来了。”
“虽说厂房还在建，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能成功，我相信你！”
肖勇一口气说了小半天，丁远始终像个听众，任由他说。
见他停下来，丁远这才问道：“肖勇，你就直说吧，你给我戴了一通高帽子，目的是啥？”
肖勇的嘴唇微微地颤抖了几下，然后一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抬起头，看着丁远说道：“丁远，听我一句劝，你别再去找秦文娟了。”
丁远一听，怒从心来。
“我找不找秦文娟跟你有啥关系？”
“要不是你肖勇和你爸从中作梗，我和秦文娟好好的。”
“是。”肖勇说道：“我相信当初要是没有我和我爸，秦文娟确实不会对你提出分手。”
“我也知道她当初跟你分手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她是在保护你。”
“所以，你肖勇现在劝我不要再去找秦文娟？你以为秦文娟就会跟你好？”
丁远太了解秦文娟了，她怎么可能喜欢上肖勇这种人？
“不不，我已经不奢望秦文娟会跟我好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和我爸的结局会如何我不知道。”
肖勇低下了头。
“但是我知道我配不上秦文娟，她那么优秀，理应配更优秀的人。”
丁远听出他话中有话，斜视着他问道：“你有啥就痛快地说出来吧，别这么跟老娘们儿似的。”
“那……我说出来你可别难过啊？”
“说！”
“秦文娟她……”
肖勇又迟疑了。
他紧盯着丁远的眼睛，像是在观察着他态度的变化。
“秦文娟怎么了？”丁远有些急了。
“秦文娟有了新男朋友。”
“你说啥？”
丁远抓住了肖勇的衣领。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肖勇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丁远的手：“丁远，你先放手，你听我说。”
丁远手一松：“快说！”
“你俩分手之后，跟她同班的一个男生在追求她，后来他们俩就恋上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我还有必要骗你么？”
肖勇苦笑道。
“那个男生是哪儿的人？”
“沪市市区的。”
“沪市人？”
“对，据说家里有人当官，权力不小。”
“你啥意思？”
“对方家庭承诺，等他们大学毕业了，就帮他们安排到沪市最好的一家医院去。”
“……”
这些，丁远都信。
他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觉得，无论说啥都不合适。
“丁远，你心里是不是在责怪秦文娟？”
“这是我的事！”丁远没好气地说道。
他从来不会责怪秦文娟。
“丁远，这不是谁的事的问题，秦文娟是在你们俩分手后才和那男生走在一起的。”
肖勇想安慰他，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说。
丁远见他这样，不想再和他继续说下去。
他站起身朝工棚外走，肖勇连忙追出来：“丁远，我话还没说完呢。”
“咱俩没啥好说的，你走吧！”
“丁远，你站住，你不想知道你爸的事了？”
丁远一听，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直视着肖勇：“我爸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