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勇把丁远对他说的事向肖木旺说了一遍。
然后死死地盯着他问道:“爸,是丁远诬陷您的对不对?”
“小勇……”
肖木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这两天关在小讯问室里,其实内心无比的害怕。
他甚至都有预感,这次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很多事他不想再让儿子蒙在鼓里,尤其是这次回来表现出这么懂事的儿子,他有权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经历了啥。
万一自己的那些事儿真的被翻出来了,他不希望儿子是从警方张贴在圩上的布告中知道那些事。
要知道也是从他这个做父亲的口中知道。
“小勇,丁远说对了一半,丁有根是我打死的,但是他爸丁大喜可不是我撞死的。”
“爸……”
“孩子,你听我说完,你一定是想知道我为啥要打死丁有根对不?”
“为啥?”
肖勇的确非常想知道。
原来,真如丁远所说的那样,自己的父亲身上真的背负着人命。
只不过不是两条人命,而是一条,那就是丁有根。
“爸确实是一时糊涂了,竟然会看上丁有根带回来的那个媳妇儿凤西,爸为了想得到她,也为了能得到他们家的那些宝贝,所以就……”
“所以您就起了谋财害命的心?丁有根不是被木头砸死的,是您把他打死的?”
“是,是我用村部那把长枪把他先刺死了,然后再连同木头一块儿抛下山去。”
“爸,您怎么这么糊涂哇?”
肖勇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
此时的肖木旺在他的眼中是那么的陌生。
“那个凤西有啥好?她喜欢的是丁有根,就算丁有根死了她也不会跟您,何况您已经有一个。”
他指的是家中那个没有领证的继母。
“你小孩子懂啥?凤西是个难得的好女人,谁要是能娶她那是多大的福气,家里那个和你爸不是真夫妻,啥时候叫她走都成,给一笔钱她就不会闹了。”
“爸,丁有根家穷成那样,哪里有啥宝贝?”
肖勇痛心地看着父亲。
他这是色迷心窍啊!
“这你就更不懂了,丁有根在老坟地里挖回来不少宝贝,爸当时想,只要他死了,凤西就是我的,那些宝贝就也成咱家的了。”
肖勇微微摇着头,他简直不敢想像,父亲可以到这么狠的地步。
“小勇,至于那个丁大喜,真不是爸撞的,他分明是自己开拖拉机翻下山的。”
“爸,我……”
“你干啥了孩子?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肖勇慢慢地抬起头。
所谓知子莫若父。
肖木旺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他心中一定有事。
他开口道:“孩子,你支支吾吾的是有啥要对爸说是吗?”
“是……”
肖勇艰难地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父亲。
如果不告诉他,万一丁家的人向警方诬告自己的父亲,那岂不是害了父亲吗?
他这么想着,口中就不由自主地说道:“其实也没啥要紧的,就是、就是……”
“就是啥啊,你可急死我了你。”
“爸,您别着急,千万别上火。”
“我能不急吗?你再不告诉吧真话,等吧被带进城里公安局去了,家属就不能探视了。”
那样一来,他们父子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肖勇想了想,下了狠心。
他直视着肖木旺,表情板正起来,严肃地说道:“爸,我现在要告诉您一件事儿,只是希望您听完之后千万要冷静,好吗?”
“啥事儿?你说吧!”
“爸,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开拖拉机去撞丁大喜。”
“啥?儿子你说啥?”肖木旺岂止是震惊?
他此时简直就像被人狠敲了一记闷棍那么难受。
儿子的确从小就顽劣,但是他不至于会去杀人,他绝对是不相信的。
“爸,我说,丁大喜是被我开咱家的拖拉机撞下山摔死的。”肖勇豁出去了,认真地说道。
“是你撞下山去的?”
“爸,您那几天不是一直嘀咕咱家的拖拉机油怎么用得那么快么?”
“是呀。”
肖木旺想起来了。
当时他一直怀疑是隔壁的人家偷偷开出去过,可是后来仔细观察了一下,不可能是邻居拿了用。
原来,是儿子把拖拉机开出去过。
“那天夜里我不是都在姑姑家和肖阳一块儿睡吗?”
“……”
“我就是怕半夜出去开拖拉机被您发现,所以我就借故到姑姑家去住。”
“小勇,你要为啥要撞他下山啊!你这不是把自己给毁了吗?”
“爸,您放心,您看我在大学两年都没有啥事儿。”
肖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丁远已经知道了他是个冒牌货。
但是自从上次在沪市被丁远发现了之后,他在学校里如履薄冰,却没有人通知他退学啥的。
可见丁远那小子一定是念了从小的同窗情分,或者是看在姑姑是他的后妈的份上。
因此,那阵子他在学校安稳地念着大学,几乎都快把丁远这人给忘了。
肖木旺听了气得直摇头。
“丁远早就知道自己考上了医科大学?”他的眼睛瞪得异常可怖。
“是,他去大学找秦文娟,结果有同学喊我‘丁远’,就被他给听见了。”
“怎么会这样啊!”
肖木旺痛苦地仰起头。
儿子冒名顶替上大学这事儿被丁远知道了,他还能放过儿子吗?
他把头凑近儿子面前,小声问道:“那你为啥要去撞丁大喜?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姑父。”
“爸,您糊涂了?咱家把丁远的前途给换过来了,丁大喜一直坚持要让丁远去复读,如果丁大喜受伤不能挣钱,丁远就复读不成了。”
“嗨!你啊你,你个傻孩子啊!”八壹中文網
“爸,我真的没想要他死,我只是想把他撞下山受伤,不能再去干活挣钱,我也不知道他就会摔死啊。”
肖勇此时也泪流满面。
那夜的一幕历历在目,这两年来他在大学里过得并不安稳。
学习跟不上不说,还经常梦见丁大喜找自己索要他偷走的丁远的大学。
肖木旺老泪纵横,用戴着手铐的手猛砸自己的额头。
肖勇连忙低声哀求道:“爸,您别这样对自己,您听我说,丁有根死了好几年了,他们应该查不出啥,您就一口咬定您没有杀人就好。”
“我这次回来就没有想过要再回大学去,我回不去了,学校那边已经有人在查我。”
“我会向警方自首,我不是存心害死丁大喜,法律应该会轻判我的……”
肖木旺“啪”的一声,又把手铐砸向自己的脑门儿。
“你个逆子,你给我闭嘴!”
“爸?”
“你愿不愿意听爸一回话?”
肖勇不敢违抗,点头道:“爸,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
“好,那你听我说,爸有办法,让爸替你去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