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淡淡道:“就因为有高庸给你撑着?他若护得住你,你的结彩坊还能被查抄?”他笑了声,“朝堂又不是高庸一人的朝堂,他主子都未必说得出这等大话!”
“姑爷若不信,咱们走着瞧。”孟良惠看向黄小萃,“不过小萃,干娘好歹看着你长大,不愿将你逼上绝路,今日你放干娘一次,咱们两清,往后你做你的生意,我过我的日子。”
黄小萃神色霜冷,“你杀了我娘,还想让我放过你?”
孟良惠淡然一笑,“你能如何,报官抓我?他们今日抓了我,明日就得放,你白费功夫不说,还得罪了大官,往后有的是苦头吃,何必呢。”
李谨展开折扇摇了摇,徐徐言道:“今日抓明日就得放?我不信,不如咱们试试?”他收了折扇,朝门外唤道,“来人。”
院门开了,冲进来几个蒙着面的玄衣人,将孟良惠围在了中间。
孟良惠起初淡定,看见来人的装束,骤然惊愕,“你们是……天玄司的人?”
“不愧是跟着高庸见过世面的,孟夫人还有这等眼界。”李谨拿着折扇招了招,示意他们把人带走。
孟良惠慌了神,“李谨,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李谨故作莫名其妙,“我当然是萃萃的相公,孟夫人你亲自找的,还能是什么来路?”
侍卫押着孟良惠出去,孟良惠喊道:“小萃,我是骗了你,可他也一定另有目的,这些人岂是他能平白无故叫来的!”
李谨毫不在意,萃萃早就知道了行云是天玄司的头头。
孟良惠被押出了院子,而天早已黑尽,黄小萃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了屋子里。
她将信和匣子一并带回了卧房,坐在烛台边又看了看。
她娘写信告诉她这些,不是让她报复孟氏,而是她娘自知自己身处险境,不是孟氏的对手,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孟氏会害她这个孤女。
她娘在信上叮嘱她,说若有一日自己有个好歹,让她将天锦坊和所有铺子交给孟氏,只留下黄府自住,换孟氏放她一马。
她娘让她别碰生意,更别与孟氏撕破脸,就守着黄府,嫁给苏霖,安度余生。
她娘让她隐忍退让,是希望她能平安活下去,她知道,但是她娘在信上写的最后一句话她看不明白:
“小萃,有朝一日你若知道了更多的事,不要怨娘,娘做的一切只是想让你平安。”
黄小萃娥眉紧蹙。
李谨轻轻推门进来,见她六神无主地坐在那儿,眼眶红红的,他的心一下子捏紧了。
他陪着她走到今日,目睹她经历了那么多风浪,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她娘去后她孑然一身,身边群狼环伺,只有孟氏向着她。她昨日还与他商量,说要去看一处大宅子,给孟氏换个住处,谁知她当作母亲一样的人竟是她的杀母仇人。
通敌的人也不是黄夫人,而是孟氏,是孟氏借着黄家与各地的生意往来,替高庸他们和北安传递消息,后来又养了梁武在内的细作。
黄夫人若不是识破了孟氏,想告发孟氏,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们母女都是正直良善之人。
李谨站在她身前,抱了抱她,轻声说道:“萃萃,别难过,你又不是没有亲人了,我,柳姣姣,还有小敬儿不都是你的亲人?”
“为什么会这样……”黄小萃怔怔言道。
“我跟你保证,一定让孟氏罪有应得,谁都救不了她。”
黄小萃把头埋在他身前,变得沉默。
“萃萃,你不是想去上京吗,正好,我带你回家见我爹娘。”李谨看着她,徐徐言道,“正大光明地娶你过门。”
黄小萃抬眸望着李谨,“是谁说自己家道中落,孑然一身,无亲无故的?”
李谨有些不好意思地扬了唇,道:“先前是我跟他们闹了些别扭,自己跑了出来。”
黄小萃轻沉一口气,“你家是官门吧?”
“嗯。”李谨怕她在意门第,忙道,“萃萃你放心,我是家中独子,我爹娘从小就对我千依百顺,我喜欢的姑娘,也定是他们喜欢的儿媳妇。”
黄小萃颦眉,将信将疑。
李谨肃然道:“管他什么士农工商,门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悦你。”他又皱眉问,“难道你不想嫁给我?”
“也不是……”黄小萃轻言,她只是心里不安,总觉得仿佛没他说的这样简单。
黄小萃偏头靠在他身前,目光又落到了桌上的信上,仍看着最后那句。
她娘还做了什么,为什么觉得她会埋怨?
云溪县没了孟氏,黄小萃第二日便亲自接管了所有铺子,将所有事宜一一捋了一遍,也毫不犹豫地剔掉了孟氏留在铺子里的自己人,仅留下对黄家忠心不二的。
小六和秋娘虽一直跟着孟氏,但他们没有忘记正主,黄小萃管了两日生意之后将小六提为大掌柜,由小六打理云溪县的所有生意。
秋娘本就是黄家老人,她打算带去麓阳打理麓阳的铺子。李谨已经写信叫了逐风回来,天锦坊后面就交给逐风。
其他县的生意她近来几日再去一一交代。
黄小萃忙于生意,李谨也没闲着。
孟氏还在天玄司手里,今日已是第四日。
天玄司在云溪县没有自己的衙门,就借了程县令的地盘关押人犯。为防高庸那边劫狱,他们增派了不少人手看守孟氏。
这儿是县衙废弃的旧牢,破败不堪,连个好屋顶都没有,里面只关着孟氏一人。
李谨独自一人来了这儿,见孟氏正靠着牢笼,望着墙上那扇小窗。
李谨客气问道:“孟夫人,在这儿住得可好?”
孟良惠挪过眼,冷盯着李谨。
“啧,你入狱已多日,你的高大人竟一点动静都没有。”李谨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想救你,而是不敢。”
“你来做什么?”
李谨直言:“我心中有几个疑处,还得劳孟夫人解惑。”
孟良惠收回目光看着前面,没有说话。
“你和黄家有恩怨,可我与你萍水相逢,算是无冤无仇,你为何先后派了何长安和沈棠来恶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