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惠看了看李谨，好似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李谨也不急，在牢笼外面走了两步，不急不慢地道：“你如今已是阶下囚，落到了我纪王府手里，还指望高庸能救你？”
孟良惠瞥着李谨，“你想知道？那你得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来路。”
“我不是告诉了你，我是萃萃的相公。”
孟良惠笑了笑，“她信你这番说辞，我可不信，你若是个安分守己的，我何苦要在你身上费心思。”
“我怎么不算安分守己？”李谨莫名其妙，想了想，也琢磨出来些东西，试探着问，“你觉得我没有何长安听话？所以才让他出面对萃萃示好，想赶走我？”
“我从前也以为你是个规规矩矩的赘婿，只图钱财不图别的，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孟良惠凝着眼眸，淡淡道，“她和她娘不一样，她也不是个安分的，本就不听话，再多个你给她撑着，出谋划策……”
李谨恍然大悟，点了下头，“原来你是嫌有我在，不好掌控萃萃。”
难怪孟氏一开始尽心竭力地帮萃萃，救萃萃出火坑，看来是因为只有萃萃才能名正言顺地拿回黄家家业，孟氏起初是想利用萃萃，后来发现她是个极有主见的姑娘。
萃萃若不听话，孟氏就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掌控黄家的生意，大肆敛财，结彩坊也就吸不了黄家的血。孟氏将这一切的缘由归结于有他在，是他给了黄小萃底气，才千方百计想赶走他。
李谨又问：“我记得你当初不希望萃萃去荫州做生意，后来萃萃在荫州遇到的总总阻碍都和结彩坊有关，是你在报复她的不听话？”
孟良惠没有回答。
“你觉得她在荫州开的织造坊与你无关，事态会全然超出你的掌控，才想将她禁锢在麓阳，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眼皮子底下？”
孟良惠一笑道：“姑爷如此聪明，怎会是个简简单单的赘婿呢。”
“罢了，你不说不说，还是让我猜中全部，我也替你解个疑惑。”李谨从袖中摸出一块腰牌，伸出手给孟氏瞧了瞧。
孟良惠惊目圆睁，“你……”
“当年黄家通敌，害我五万兵马被宇文厉围困于净绪山下，全军覆没，我是来和你算这笔账的。”李谨漠然道，“不过起初我不知是你所为，我以为是黄夫人，所以才借着你给萃萃招婿进了黄家。”
孟良惠摇了摇头，仿佛不敢相信。
李谨神色如霜，“是，一桩通敌案而已，朝廷有大理寺，有刑部，纪王府有天玄司，怎会是我来查，因为就算全天下都怕了聂峥，我也得给五万亡魂一个交代，亲自查案我不觉得委屈，当个赘婿又有何难，总之我要相府血债血偿！”
孟良惠冷笑，“世子殿下，我听高大人说你将来是要当太孙的，和黄小萃一个末流商贾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真是委屈你了。”
李谨淡然道：“你用不着在这儿挖苦我，我真心实意拿萃萃当娘子，不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如上京那些贵女。”
孟良惠讥诮，“殿下难不成还想娶她做世子妃吗？当年我因出身低微，为他生下一儿一女都进不了高家的门，这么多年只能做个外室，你再喜欢黄小萃，她也只能是个做外室的命罢了。”
李谨匪夷所思，“你是高庸的外室？还为他生有儿女？”
“当年大姐离乡，去上京谋生，多年没有回来过，我以为她在上京站稳了脚跟，过上了好日子，正逢我爹娘离世，我无依无靠，便想去上京投靠大姐。”孟良惠徐徐言道，“可是我在上京找了她整整一年都没找到，盘缠用尽，我流落街头，是他收留了我。”
李谨皱了皱眉头。
“我在上京待了多年，为他生下一双儿女，可他母亲嫌我是个乡下孤女，不许我进高家，只把我的孩子夺了去。”孟良惠慢慢讲道，“他们高家虽是官宦人家，但家族败落，家中并不富裕，我听说大姐在麓阳做生意发了财，我想着如果我能替高家挣银子，他们就算不肯接纳我，也会看在银子的份上善待我的孩子……”
“所以你就回到麓阳找黄夫人，借着掌管黄家生意之便，替高府敛财？”
孟良惠笑言：“大姐见我回来很是高兴，得知我去上京是为了找她，因为没找到吃了许多苦头，大姐对我心存愧疚，把我留在身边帮她，我有了银子，高家有了银子，他就有了前程。”她接着说，“我曾想说服大姐正大光明地在朝廷找靠山，把他当靠山，可大姐拒绝了，一心只想做本分生意，拒绝和朝廷的人往来，我只好背着大姐继续给他排忧解难。”
李谨默然听着。
“可是黄家是大姐的黄家，我不知道我还能这么干多久，要是被大姐知道了，我就没了财路，于是我想给自己留后路，便背着大姐创了结彩坊。”孟良惠目视前方，叹道，“我曾以黄家的名义在荫州开布庄，借着往来货物之便给北安递消息，尽管我做得小心翼翼，尽管荫州山高水远，此事还是被大姐知道了，大姐偷偷查了我的底细，而大姐身边亦有我的人，所以我也知道了大姐的对我起了疑心。”
“所以黄夫人说要告发你的时候，你恼羞成怒，杀了她？”
“不然我能怎么办？让她告发我？我这条命可有可无，但我不能连累我的孩子。”孟良惠沉沉言道，“我帮过他，他也帮了我，让麓阳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我吞了天锦坊。”
“那你便可以守着你的结彩坊度日，又为何要来惹萃萃？”
“还能为什么，因为我不想站在风口浪尖，我需要黄家替我遮掩，所以我得助她拿回一些家业，才好借着黄家的名义继续行事，我的结彩坊也能靠着黄家养。”孟良惠唇边浮出笑意，“她从小长在乡下，被她娘保护着，从未经历过风雨，我以为她个上不了台面的，定能为我所掌控，谁知……”
“黄夫人只是想保护萃萃，不代表她想让萃萃做个井底之蛙，她给萃萃找了最好的师傅，让萃萃足不出户却饱读诗书，通晓琴棋书画，这么看，孟夫人你还是不够了解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