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霜怯怯地看着黄小萃,“表姐……”
黄小萃点了下头,“马车在外面,收拾收拾,带着孩子回乡下。”
她是一个人来的,李谨还在家里等她,她交代完,拿着匣子离开了客栈。
回到家里,李谨看见黄小萃手里的东西,问:“这就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
黄小萃点了点头,她将匣子放到桌上,瞧了瞧木匣子,上面只挂着一把小锁,没有钥匙也不难开。
她拔下头上的发钗,将锁撬开,打开了木匣子,里面装着一串钥匙和一封信。
黄小萃拿起钥匙看了看,这串钥匙的形状都特别,顶端延展出去四片,犹如十字,每片上的齿印都不一样。
黄小萃坐到桌旁,拆开信看了看,娥眉紧蹙,目不转睛地盯着信看了半晌。
李谨见这几把钥匙不寻常,转眼又见她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黄小萃缓缓垂下手,垂着眸子,陷入沉默。
傍晚,院门外传来动静,有人回来了,推开了院门。
孟良惠瞧了瞧外面,进来关好门,匆匆往屋里走,却见堂屋的门开着一条缝,里面还点着灯。
她缓步走上前看了看,推开门,见黄小萃和李谨坐在正对着门的榻上,她愣了一下,挤出笑容:“小萃,姑爷,你们回来了!”
李谨客气道:“孟夫人不在县中操持生意,去哪儿了?”
“咱们家生意做得大,除了云溪县,周边县城的生意也要人管,我出去瞧了一趟罢,你们几时回来的?”孟良惠笑言。
李谨言道:“昨日下午,萃萃念及孟夫人打理生意辛苦,昨晚还在醉仙居摆了一桌,打算请孟夫人吃顿好的,可惜夫人不在家。”
“都是自家人,我再辛苦也是应该的。”
黄小萃看着孟良惠,平静地道:“干娘,天锦坊和黄府我都拿回来了,一些被结彩坊挖去的老人,乐意回来的我都请了回来。”
孟良惠欣然:“当真?那真是太好了,干娘就知道小萃你能干,早晚能拿回家业,不枉干娘当初把你从乡下救出来。”
黄小萃反而皱了眉,沉沉地问:“干娘真的高兴?”
“小萃你这是什么话,干娘当然高兴,干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大姐的心血,往后干娘会更尽心帮你!”
黄小萃缓缓起身,神色变得淡漠,“从前我觉得干娘辛苦,原来干娘远比我想象的更操劳,因为干娘还有个结彩坊要管。”
孟良惠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小萃你在说什么,干娘怎么听不明白……”
“我娘的离世不是意外,根本没有什么忧心过度,积劳成疾……”黄小萃皱紧了眉头,心下一阵绞痛,“她是被你亲手所害,对吗?”
孟良惠慌了神,“小萃……”
黄小萃打断她的话,“因为我娘知道了你跟朝中大臣有勾结,知道你篡改账簿,借着生意之便将大把的银子收入囊中赠与你的靠山,还知道你借着黄家的生意通敌,替朝中奸佞与敌国通传消息,且背着黄家开了结彩坊……”
每一个字她都说得无比艰难,方才那信上的字字句句就像一把把刀子,在往她心口上扎。
她娘走了,她只剩干娘这一个亲人,谁知就是这位待她视如己出的干娘取了她娘的命,这何止是晴天霹雳!
信上落款的日子就是她娘离世那日,应当在信送出来后不久,她娘便离奇身亡。
她娘的死被孟氏说成是积劳成疾,突发急症,且一个多月后,等天锦坊和所有的铺子都已被官府查封,孟氏才将消息带回云溪县。
如今想来,她娘的离世和孟氏脱不了干系,且她娘应该自知自己已处在危境,才会写这样一封信给她,告诉她孟氏的所作所为。
她远在云溪县,平日里都是靠着孟氏与她娘往来消息。她娘为防信落入孟氏手里,才辗转送去给林黄氏,让林黄氏转交给她。
孟良惠已经看见了桌上的信,她实在没想到,时至今日黄小萃还能拿到她娘的亲笔信。
她娘的话,黄小萃怎会不信,任她再怎么辩解也无用了。
孟良惠的脸色也冷了去,道:“小萃,我本来不想害她,我也曾念她的收留之恩,可她知道得实在太多,她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还能相安无事,但她偏要和我撕破脸,要去官府告我,我是为了自保才……失手……”
李谨听了都不免心寒。他手边还放着一摞账本,是下午萃萃叫各铺子掌柜送过来的。
她从前极为信任这位干娘,从未仔细查过账目,方才他陪着她看了一遍,这账上有不少离谱的地方。
各间店铺每月都会有一笔银子不知所踪,虽然写的是买了各种货物,但各间铺子的后院就那么大,堆不下这么多东西,他们不用去盘货都知这些货物不存在。
这些银子若不是进了孟氏的荷包,就是货物入了结彩坊的库房。
先前萃萃还在的时候,孟氏较为收敛,先前的账不容易被察觉,萃萃去了荫州之后,孟氏肆无忌惮,账上的破绽才越发明显。
他也是下午才琢磨明白,那日他会觉得何长安有异,是因为他们在问起结彩坊的东家时,何长安却岔开话问萃萃是否回云溪县。
何长安不仅知道孟氏就是结彩坊的东家,还知道孟氏正在忙着挪走铺子的现银,准备跑路,何长安想提醒他们回来看看。
黄小萃扶着桌子站立,如鲠在喉,不知还能说什么。
孟良惠好似看开了,神色越发淡漠,直言问道:“你们想要如何?”
李谨即言:“想要如何?自然是国有国法,杀人偿命,加上结彩坊的罪过和通敌叛国的罪名,你一个脑袋还不够砍的!”
孟良惠扬唇笑了笑,“姑爷,想要我的命,你们怕是没有这个本事。”她淡然踱了两步,淡然道,“结彩坊早已被查抄,我为何还能安稳站在这儿,你们没有想过?”
黄小萃看着孟氏,目光寒极。
孟良惠叹道:“别白费功夫,麓阳的衙门办不了我,他们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