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只是被轻轻合上,没有上门栓,外面又有一群人破门进来。
这次来的不是家丁,而是衙门的官差。
“小黄夫人,我们林家是读书人家,断不会纵容手下闹事,捉拿人犯这样的差事,还是得由官差来。”林老夫人缓缓站起来,抬手客气道,“小黄夫人请吧,咱们去公堂上说。”
官差都来了,这个衙门她已是不得不去。
黄小萃心下坦荡,自然不怕,她正要起身,李谨忽然按住她的手腕,让她别起来。
李谨小声对她说:“这老太婆明显有备而来,带着官差却偏要先进来唱出戏,心机不浅。”他喟叹,“你个白兔似的小姑娘,对付这样的老狐狸容易吃亏,他们要告的是我,我去就是。”
“我毕竟和她一样是妇人家,吃过的盐是没她多,但未必对付不了,阿谨你没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你去更容易吃亏。”
“公堂那个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去横竖不光彩,上次去过一次就罢,听话,在铺子里等我。”
黄小萃想了想,连李谨都觉得林老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而老夫人一向重颜面,今日却敢上公堂,可见林家对让李谨坐实罪名一事胸有成竹。
李谨一个外乡人,在这儿无亲无故,他一个人去和林家人对簿公堂,不是胳膊拧大腿吗?
黄小萃摇了头,“不成,这些祸事都是因我而起,你若因他们诬告蹲了大牢,我得内疚死,我们一起去!”
不劳烦官差拿人,黄小萃反握住李谨的手腕,带着他一起离开铺子,主动去到衙门。
他们刚走出铺子,一个中年男子正好往铺子来,看见这阵势满脸惊愕,不禁停下脚步。
林夫人笑着招呼:“这不是汪府的刘大管家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这儿买东西?”
刘管家给林老夫人赔了个笑,摇着头说:“不不不,路过而已,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掉头就走。
李谨看得出,人家就是来光顾的,可惜这单生意被林家给搅了。他看向黄小萃,见黄小萃神色凝重,方才她面对那些人都没如此忧心过。
“怎么了小萃?”
“汪府是县里乃至整个麓阳都数一数二的大户,能和以前的黄家相提并论。”
李谨懂了,难怪她忧心,看来林家搅的还是单大生意。
他安慰她道:“没关系,今日人家瞧着这儿乱,过几日还会再来的。”
黄小萃点了点头。
公堂上,程县令端坐在案桌后,一脸严肃。
惊堂木一拍,黄小萃便和林黄氏敛裙跪下,拜见大人。
程县令先前就以林老夫人年迈为由,免了林老夫人跪拜,还在旁边安了椅子,供老夫人坐下听审。
堂中只剩李谨一人还站着,且站着端正。他身形挺拔修立,即使穿着素色直裾也遮掩不住他似与生俱来的贵气,那张冷峻的脸比起县令大人还要不怒自威。
程县令很是不悦,冷声质问:“大胆刁民,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李谨淡淡启唇:“草民不才,有功名在身,可入堂免跪。”
黄小萃看向李谨,眼中浮出惊色,她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县衙是有这个规矩,程县令瞥了瞥李谨,“那你就站着回话,本官问你,林家状告你雇凶掳走林家大公子林文虎,意图取他性命,你可认?”
“草民不认。”
黄小萃接话:“大人,听说林文虎被人掳走重伤,林家因此心急是人之常情,但此事民妇和相公并不知情,直到今早才听路人说起。”她道,“林家从前和我有过节,他们便想赖在我相公头上,叫我们如何能认?”
林黄氏也急着开口:“大人,文虎上街都带着随从,昨晚我家侄儿在街上挨了打,随从看见行凶的就是黄家赘婿,紧接着夜里文虎就被人掳走,打得半死不活,不是他干的是谁?”
“有此事?”程县令看向黄小萃夫妇问道。
“大人,昨日林文虎在街上对民妇无礼,幸好一个路人仗义相助,民妇才没吃亏,而林文虎也领了教训,民妇便没有再追究此事。”黄小萃又言,“民妇的相公对此事也不知情,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人。”
黄小萃看了看李谨。
李谨会意,跟着说了句:“草民的娘子说得不错。”
林老夫人冷笑了声,“一个路人?小黄夫人可真会替自家人遮掩!”
黄小萃不想与她们争辩,向县令大人言道:“大人,她们空口无凭,不是污蔑是什么?”
“你们可有证据?”程县令问林家人。
林老夫人面露难色,不禁睨了睨儿媳林黄氏。
人证是黄小贵,这个人偏上不得公堂,上来了只会让县令大人难堪。原本他们大可找其他小厮顶替黄小贵来指证,偏她的二儿媳妇是个没脑子的,性子又急,竟带着黄小贵一块儿去找黄小萃。
黄小萃已然知道人证就是黄小贵,笃定她们不敢让黄小贵上堂指认,才故意将话茬子扯到了证据上,将她们逼到死胡同里。
她们若不传唤人证,这状就不好告,若传了人证,则会开罪县令大人。
小妮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浅,她娘毕竟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俗话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的脑子岂会差,偏是她家这个儿媳,半点没学到她亲姐黄夫人的头脑。
林黄氏也已然意识到黄小贵不能露面,朝林老夫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黄小萃见婆媳二人还在为难,言:“大人,另外林家乃是以林文虎被人所伤为由,状告我相公,林文虎是否真的受伤,大家都没有亲眼见过,是否能让大家看看,核实一番?”
林老夫人惊愕,顿时恼道:“你这是要让大人传文虎上堂?文虎他被打得连床都下不了,如何能上堂?”
李谨瞥了瞥林老夫人,“他不能走,还不能抬着来?”
林老夫人捶胸顿足,“你们夫妇还有没有良心,非要折腾死我孙子吗?”
李谨看着县令,缓缓言道:“大人,依《大夏律例》,大人应核实他们在状纸上所言是否为真,草民也怀疑林家少爷根本没事,他们林家不过是想报复草民与娘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