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急了眼,“大人,我家孙儿伤得重,大夫叮嘱得卧床静养,不能走动,他们分明是无理取闹!”
黄小萃接话:“大人,民妇与相公并非不通情达理,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让人无法信服,倘若林文虎真来不了,大人不如领着我等上门去瞧。”
林老夫人思忖了一阵,道:“既然他们夫妇二人非要强词夺理,大人是不妨带着人上家中一看,也好让他们心服口服,辩无可辩!”
程县令点了头,暂且退堂,吩咐人去备轿。
林黄氏搀扶着林老夫人起来,小声问道:“婆母,真要带他们上家里去?万一那赘婿又行凶怎么办?”
“府里人多,怕什么,你那外甥不便上公堂,但若是县令大人去到家里,关起门来审案,咱们就不用再顾忌。”
林黄氏恍然大悟,“婆母英明!”
县令大人乘着轿子去往林家,前有衙役鸣锣开路,后有几十个带刀官差随行。
林家也安排了轿子,抬着林老夫人和林黄氏走在后面。
黄小萃和李谨既没有仆人,也没有轿子,在官差们的注视下步行跟随,和县令大人及林家的排场相比,显得十分弱小。
路人都唏嘘不已,只是案子没定,他们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不敢多议论。
郑掌柜躲在人群后头,看见黄家夫妇和囚犯之间只差一副手镣脚镣,他面露笑容,十分满意。
李谨面对路人的目光倒是无所谓,他看向黄小萃叹道:“我说让你别来吧,你个姑娘家脸皮薄,被人当犯人瞧多不好。”
“从我娘离世到现在,我受过的白眼还少吗,这算得了什么。”黄小萃淡然道。
“小萃,你为什么非要见林文虎?”
他在公堂上就察觉到了,她先是逼林家传人证,林家犹犹豫豫,她又提出要验林文虎的伤。林家是原告,若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只会让人起疑,所以林家一定会让她见。
只是若去了林府,没了围观的百姓,林家就能让黄小贵出来作证。
李谨意识到了这点,但先前见她态度坚决,也帮着她说了一句,想来她应该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
“放心吧,我有分寸。”
林府坐落在县城东南的文德巷里,李谨进了林家一路瞧了瞧,这儿比黄家老宅略大一些,看着也没多气派,只是个略显富贵,不缺奴仆伺候的人家罢了。
林老夫人说着带他们来见林文虎,可一进院子就迎了县令大人去堂上坐,让下人备上好茶。
李谨和黄小萃也跟着进了厅堂。李谨见林老夫人端着茶盏喝茶,他径直问道:“老人家,不是说了去见你家孙子吗,坐下喝茶是什么意思?”
林老夫人冷着脸说:“慌什么,人当然要一个一个见。”她看向程县令,立马挤出笑容,“县令大人,方才他们嚷嚷着要民妇叫了人证,如今人证就在家里,大人不如先见上一见。”
程县令点了头。
李谨漠然看了眼门外,黄小贵已经到了厅堂门口,可见黄家人早有准备。
黄小贵缩手缩脚地进来,跪拜道:“草民黄小贵,叩见县令大老爷。”
“是你?”程县令皱紧了眉,不禁看了眼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略点了下头,意在宽慰大人,家中都是自己人,断不会往外说。
程县令瞧着黄小萃也没有不满,他才沉下心来问:“说吧,你都看见了什么?”
“回大人,草民昨晚陪着公子上街,公子在市集里被这厮打了一顿,伤了脸。”黄小贵指了指李谨。
黄小萃即问:“你确定是我家相公,没有看错人?”
黄小贵又磕了个头,万分肯定地说:“大人,草民不会看错的!”
程县令道:“黄氏,如今林家传唤了人证,你可有人证证明你夫君的清白?”
“大人,民妇还是想先见林文虎,方才林夫人也说要一个一个见,如今人证已经在这儿,是否该去看伤者?”
林老夫人睨了睨黄小萃,冷笑着道:“来都来了,让你见就是,省得你不见棺材不掉泪!”
程县令遂与他们走了一趟,去到内苑,林文虎的住处。
房门紧闭,外头站着两个守门的家丁。
林老夫人正要带着县令大人进去,黄小萃喊了一声:“大人且慢。”
程县令惑然回头,“你又有何事?”
黄小萃欠了欠身道:“大人,既然伤者是林文虎,应当没人比他更清楚凶手是谁,如今林文虎就在里面,大人不妨拿几张画像让他辨认,看看行凶的到底的谁。”
林老夫人皱了皱眉。
黄小萃看得出来,林老夫人和身边的林黄氏都只是不满,不满她折腾些花样子,耽搁时辰,并不担心,可见她们是被黄小贵蒙在鼓里。
黄小萃转眼瞧向黄小贵,见他把头埋得更低里,那腿似隐隐有些发抖。
她怎会不知来林府等于给了林家人机会,让黄小贵能出面作证,可这也是她的机会。
程县令也觉得麻烦,道:“仓促之间哪儿来画像?难不成还要再折腾一趟,将你夫君带回衙门画像?”
“大人无需费心,画像民妇已让婢女备好,民妇的婢女就在府外听宣。”
李谨这才晓得,黄小萃果然留有后手,怪不得先前关铺子的时候不见佩佩,方才又隐约看见佩佩在林府附近。
程县令眉宇深锁,让林家公子指认一番也好,两份供词对得上,这案子立马就能结。
“让她进来。”
佩佩拿着几幅画像进来,将画像呈给县令大人。
时间仓促,画像只画了大致轮廓,看得出样貌的区别就够了。
黄小萃随县令大人和林家人进去,让李谨他们在外面等。
李谨小声问佩佩,“那几张画能成吗?”
“放心吧姑爷,如意斋的宋画师可是这儿有名的丹青妙手,如意斋离我们不远,他来来往往见过你几次,画得有七八分相似呢。”
屋里,林文虎躺在床上哎哟叫唤。林老夫人十分心疼,坐到床边握住林文虎的手,“好孙儿,你受委屈了,祖母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黄小萃上前看了一眼,林文虎确实伤得不轻,脸上脖子上都是淤青,眼睛有一只完好,另一只肿得仿佛没法睁开。
林文虎一扭头,看见了黄小萃,嘿嘿地笑了两声,“媳妇儿,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