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暴雨里疾行。
程旭看着导航，避开了高速，直接走小道。
去一趟大概四小时，来回就是八小时，如果速度快，晚上还是能赶回来的。
刚出a市，程旭拐上小路，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而后接了起来。
“老师。”
“你是不是去应红山了？”
“嗯。”程旭点头。
对于洛天海，程旭并不想隐瞒，而且，就算他不说，洛天海也能猜出来。
“你干什么去？”
“之前许少东查到t字母一行人流窜去了应红山，我想知道，今天发现的尸骨，是不是也是他们的手笔。”
程旭本来没有准备去这一趟。
但是他听到了连城的电话。
若是连城大大方方的让他查，他还不至于冒雨去一趟，可连城不让他查，他就一定要搞清楚。
“不止这一点吧？”
“老师你猜的对，也不只是这一点。”程旭握着方向盘，声音平静：“一是因为应红山地点太过于特殊，当年发生了916绑架案，二是因为，我想知道，t字母和饶俊毅是否有关系。”
洛天海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能明确的告诉你，肖潇当年并没有参与819缉毒案。”
洛天海知道，程旭想求证的，是肖潇与819缉毒案有没有联系。
从之前的数次交锋来看，t字母和当年819缉毒案中落网的毒贩是同一群人，饶俊毅和毒品脱不了干系，也就意味着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和t字母挂钩。
程旭是当年819缉毒案的亲身经历者，他怀疑肖潇，就说明他手里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只不过，程旭只说出了怀疑，并没有交出证据。
程旭去应红山，追查t字母下落是假，弄清楚肖潇在这中间扮演什么角色才是真。
程旭没说话。
洛天海叹了一声气，开口道：“你也别怪连局不让你查下去，从纪律上来说，这件事，你不应该参与。”
“我知道，因为老师你是参与916绑架案的人。”
“不只是这个原因。”洛天海抬头，看向窗外，声音悠远：“当年，你任务结束后，我让你去保护肖潇，不是因为她的导师和我一样参与了916案件，而是因为，肖潇也是916案件的参与者。”
程旭踩下刹车，车速下来后，立刻问道：“她怎么会参加916案件？”
“肖潇在十九岁的时候，在犯罪心理学上就有颇高造诣了，她的导师受邀参与916绑架案，也带上了她，历时半年之久，最终在肖潇的帮助下，我们摸清了那一个团伙的行踪。”
“当年，对这个犯罪时间长达三十年的绑架团伙，国内哪个人不是恨的牙痒痒？足足三十年才摸清了一点踪迹，谁也不甘心轻易放弃，肖潇也是如此，她一定要参与抓捕行动。”
“我们想的很天真，从来不曾考虑过一个绑架团伙手里会有枪，因此，除了两名非警务人员，还有我，所有人，都没能活着回来。”
“代价虽然大，但是那个团伙的所有人都被我们击毙，从此以后，国内再也没有发生过恶性的婴幼儿绑架案。”
“后面的事，你应该清楚，我双腿久治不愈，肖潇老师意外死亡，肖潇也出了车祸，如果不是她失忆了，或许，她可能活不到现在。”
洛天海握着手机，一点点的讲着细枝末节，说到最后，他方才道：“所以，在819缉毒案期间，肖潇一直都在和我们一起制定抓捕方案，哪怕是你怀疑任何人，甚至是怀疑我们，都不该去怀疑肖潇。”
“省厅和市局都亏欠着肖潇，欠她一个未来，一个嘉奖，一份荣誉，人们都说缉毒英雄才是无名英雄，可缉毒警察也是能嘉奖的，可对于肖潇，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洛天海没说。
因为916案件性质太过于特殊，除了几个高层，几乎没有人知道，当年参与916绑架案的，还有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女生。
所有在916绑架案牺牲的警察都是烈士，诸如他，这么多年也享受着省厅对他的照拂。
除了肖潇。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肖潇曾经做出怎样的贡献，可悲的是，连肖潇自己都不知道。
程旭沉默了。
车速降到最低，他停在了路边，心里百味杂陈。
“你也别怪连城火那么大，这件事换在你身上，恐怕你心里也不好受，一个本该风风光光成为人民英雄的人，如今被污蔑成毒枭，提的这个人还是你，换谁，谁火气都大。”
“我明白了。”程旭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路，神色寡淡。
“今天我话说的也够多了，就这样吧，你去应红山也好，帮我私下办一件事，应红山的尸骨应该是老苏，当年就他一个人没找到，但现场出现的那把枪，是当年肖潇的配枪，你去看看，山体滑坡究竟是因为暴雨，还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
“枪上有指纹吗？”
“有，但是市局这边还没有做对比，因为结果一旦出来，肖潇就必须配合调查，等省厅重案组一来，这性质就变了。”
洛天海语气惆怅，“我知道，肖潇是无辜的，可如果各方面证据都指向她的话，那我一个人的一面之词，是改变不了结果的。”
对于916案件，当年就有诸多的说法。
绑架团伙在国内犯罪时间长达三十年，其团伙数目更是难以确定，双方在应红山发生的激烈的枪战，七名嫌疑人，折了六名警察。
916案件结束后，也有督查的人调查这件事的始末，不管怎么调查，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会以六名警察牺牲，一名警察重伤的代价才击毙七名嫌疑人。
调查没有结果，多方的证据都只能说明，那七名嫌疑人是参与过特殊培训的，不管是狙击还是格斗，都不输于特警。
后面，洛天海离职了，回了老家a市，再也不曾向任何人提起916案件。
916案件虽然过去了，但是x档案始终存在。
而今老苏的尸体重现，旁边还有肖潇的配枪，枪上有清晰的指纹证明这把枪的归属。
届时，恐怕不只是省厅的重案组，可能督查也会下来，彻查916案件背后，警方是否出现叛徒泄露了整个抓捕行动，导致了6名警察的牺牲。
而这个叛徒，是肖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