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思忖了会，想清楚其中的关系后，开口问道：“那苏警官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中枪。”
洛天海声音低了下来，他紧紧攒着拳头，话里全是克制：“老苏他是狙击手，位置比较靠后，在击毙了一个嫌疑人后，也暴露了位置，我当时只听见了一声枪响，回头的时候，他就滚到山崖下去了。”
“后面搜救队搜了整座山，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发现，有法医说，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哪怕是不中枪，生存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我看了照片，尸骨保持的还很完整，应该没有摔下山，应该是有人在搜救队抵达之前，带走了苏警官。”
程旭重新发动车，一边道：“老师，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苏警官的死亡原因真的是因为中枪，那就更加容易撇清肖潇的嫌疑。”
“但愿如此吧，我也不多说了，你在开车，多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知道了。”
程旭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导航的位置，想了想，给肖潇打了过去。
无人接通，电话自动挂断。
程旭等了几分钟，再一次拨回去，终于在电话要挂断的前一秒，电话被接了起来。
“怎么了。”是肖潇一贯温和的声音。
“没什么，就是我要去一趟应红山，下午可能回不来了。”
洛天海说起肖潇参与了916案件，程旭就想起了他对肖潇的怀疑。
愧疚，自责，难受。
各种情绪都一一在他心里来回翻腾。
如洛天海所说，在所有警察里，卧底和缉毒英雄，往往都是无名英雄，只要你活着，你就不能光明正大说你是一名警察，各种表彰会，嘉奖会上，面对媒体，面对大众，都只有一张马赛克打到连性别都分不清的头像。
唯一能让人敬仰的时候，是遗照。
他一直都觉得他的经历就够难过和委屈的，可他现在才知道，肖潇比她更委屈。
他尚且还有一个表彰会，肖潇什么都没有。
不仅如此，失忆，换专业，肖潇失去了过去所有的生活，乃至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曾经也参与过重大的抓捕案件。
“哦，没事，刚好我下午可能也没空。”
肖潇紧紧的盯着前面那辆车。
从医院出来后，她本来是准备回去的，不曾想，刚刚上车，就看见夏迷心急匆匆的出来了。
身后几个护士叫夏迷心，都没把人喊回去。
夏迷心拦了一辆出租车，肖潇想都没想，直接开车追了上去。
此时，出租车已经出城，上了高速。
那边，模糊听见了几个字，程旭迟疑了一瞬，开口道：“你上高速干什么？”
“有点事。”肖潇看着前面那辆车，保持着匀速跟上。
也就是这时候，肖潇觉得，夏迷心这么急切的出城，一定要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否则，不至于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她。
“这两天暴雨天气，高速不……”
“程旭，我等会打给你。”肖潇打断程旭的话，直接挂断电话。
出租车离她越来越远，眼见就要不见了，肖潇踩了一脚油门，追了上去。
出了城，出租车车速越来越快，雨也越来越大。
肖潇四处撇了一眼，基本上都是救援车，有公安部门，也有医院的救护车，还有一些社会公益组织。
临近五点，出租车下了高速，肖潇也跟着一起，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出租车才停下。
几分钟后，夏迷心撑伞从出租车上下来。
肖潇抬头，看了一眼路标——应红山。
a市的4a级景区，也是目前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有很多旅客都滞留于此，加之暴雨过后显露出来的尸体，使得这里的气氛更加诡异。
天色渐沉，救援的人已经带着旅客撤离了，所有人中间，夏迷心就像一个逆行者一样，执着的朝着与求生相反的方向而去。
人少，不好躲藏，肖潇没准备跟上去，而是给程旭打电话。
接通后，她问道：“你之前要说什么？”
“我说暴雨天气，高速路上很危险。”
程旭撑着伞，从台阶上走下。
他黑色的风衣在雨夜里如同一把沉默的剑，笔直的矗立。
“我会注意安全的。”
肖潇敲着方向盘，一边注意着夏迷心刚刚离开的地方。
“那就好，你上高速做什么？”
“跟踪夏迷心。”肖潇说的坦荡，“前两天，我在贺姐工位上发现了夏迷心的名片，夏迷心也曾是饶俊毅的心理医生，在地下赌场，她被绑架的原因，是因为她能催眠我，恢复我的记忆。”
“你是怀疑夏迷心？”
“也说不准，我只是觉得，她太过于奇怪了，而且你不是也说，她和我很像吗？我觉得她和许少东的到来，定然都不是偶然。”
“那你也不该就自己跟上去，如果夏迷心是坏人，恐怕她早就发现你了。”
程旭说完，默了一刻，开口问道：“你好像没开车，是已经到了还是？”
“夏迷心下车了，人太少，地方太大，不好跟踪。”
肖潇语气平淡，她轻轻点着方向盘，就像是弹奏钢琴一般，声音悦耳。
“不过，我想我大概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什么？”
“916绑架案。”
送夏迷心来的出租车已经走了，夏迷心没让出租车等着，就说明她暂时不会离开应红山，或者，就是等会有人来接她。
而夏迷心为什么在还没有出院的时间里一定要出院，还要来应红山，只说明她像秦天一样，急于求证一件事。
纵观a市历史，在a市应红山发生的大事，只有当年的916案件。
听到最后几个字，程旭握着汽车门把的手一顿，开口问道：“你在应红山？”
“算是吧，在外围。”
肖潇四处看了一眼，没办法说出准备位置，所以只说了一个大概。
“听我说，现在马上回去，必须马上离开，我去找夏迷心。”
程旭语气匆匆。
“怎么了？”
肖潇很少听见程旭这么着急的语气。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反正你马上离开，跟救援队一起走，会比较安全。”
程旭打开车门坐上去，发动汽车，同时道：“马上离开。”
“我知道了。”
肖潇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夏迷心离开的方向，想起程旭说过的话，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走。
半小时后，夏迷心珊珊而来。
肖潇撑伞下车，隔着雨帘看向和她有同样的面孔，同样的笑容的人，
夏迷心微愣，很快，她调整过来，高跟鞋踩在雨里，滴滴答答的，却没有一滴雨水落在中间。
她浅笑：“肖潇，你跟踪我。”
“我只是碰巧过来这里而已，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走吧。”
肖潇退后一步，指着车道：“我开车来的。”
“不用了。”夏迷心理了理头发，声音温和：“少东回来接我的。”
“那在他来之前，咱们还是有时间聊一聊的。”
肖潇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她没有递给夏迷心，而是握在手里，声音冷淡。
“这张名片上，确认有贺红和你的指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其他指纹，怎么样，不准备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