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芒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以至于在这次月考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学习成绩比较好的那一种。
就连老师也都这么认为。
于是在她刚来第二天,就让她当了个课代表。
一方面是真心觉得她很乖,另一方面呢,也是为了让她去收发作业,尽快认识和熟悉班里的同学。
今天早上发试卷的时候,有一大堆卷子都是岁芒发的。
试卷改好登完分数时间差不多,就由其中一个课代表一起搬到班里来,大家分一分,用一个课间把试卷全都发下去。
岁芒记东西很快,基本上发过一两次作业就把班里的人给认全了,还能在脑袋里和座位对上号。
因此发试卷也发得很快。
左越的卷子,她看到了好几张。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梦中”也看过类似的画面,原本这个“年幼”的人类应该是考试分数很高的,就是面临生活巨大改变以后,分数突然一落千丈。
岁芒自己是不在乎什么考试分数,可这个东西在人类社会、尤其是在还未成年的人类群体当中,似乎是一项很重要的东西。
她看向左越,目光里满是担忧。
——明明把这个人类捡回家了,也有每天都好好喂养来着。
左越:“?”
岁芒还是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长鼻王”,一边往左越的抽屉里塞,一边认认真真道:“多吃点喔。”
多吃一点,好好长大,长得更健康一点。
作为一个人。
毕竟刀子精可以不用学习,人应该不行。
左越决定不跟这个傻姑娘计较。他把试卷展开扫了一眼,对岁芒道:“下午老师讲试卷,你认真听着点。”
岁芒:“嗯嗯?”
“先听老师讲一遍,之后有什么不会的再……”左越说到一半停下来,看向身边仍然很不相信他的傻姑娘。
他叹息一声,改口道:“我们一起认真听讲,之后订正错题,不会的再讨论。”
把“教你”变成了“讨论”。
显然这个表达方式更容易总让岁芒接受,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
左越:“……”
算了,谁让他吃人家那么多甜点呢?
下次考试就是期中考了。他们学校虽然差生多,但为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期中考试之后一次换位置,都是按照成绩排名依次进去,挑选自己喜欢的座位。
他只要在期中考试之前把岁芒教出来,到时候自己再按照现在的水平考。
岁芒那么受欢迎,身边肯定早就坐满了。
他最后进去随便找个空位置坐着就行。
左越打定主意,下午上课也比之前认真了不少。不光自己要听老师讲了什么,还要留心看岁芒有没有在听。
他没猜错。
岁芒根本没在听的。
她一上课就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注意力还没回到这个教室里,就听见数学老师说:“前十条都是送分题,没什么好讲的。”
岁芒:“………………”
她还想着好好听一下下,之后好跟左越“讨论题目”呢。
岁芒朝着左越那边看了一眼。
左越的数学试卷,前十条也错了六条啊。
她收回目光,假装没有看见自己试卷上的九个红色的叉。
数学老师那边顿了顿,又说:“哎,这个第八条还是讲一下吧。错的人还不少……”
他花了大概三分钟把这条题目简单讲了一遍。
左越小声问她:“听懂了吗?”
“你呢?”岁芒反问他,“你听懂了吗?”
左越:“…………嗯。”
“那一会儿跟我讲讲哦。”岁芒对他露出鼓励的表情,“加油。”
左越:“……”
下午的时间本来就容易困,又连着上了两节数学课,整个班里一片昏昏沉沉的。
再往后讲,估计也没什么效果了。
数学老师匆匆忙忙把最后一道大题讲完,正好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声也响了。
他站在讲台上没走,看了眼时间,缓缓道:“下一节课是体育课……”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是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的那种静。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数学老师一字一顿道:“你们的……体育老师……”
讲台边上的男同学身先士卒地发出“啊”的一声。
不是“啊——”,而是“啊~~~~~”那种。
非常的欠打,也足够表达大家内心的想法。
数学老师都气笑了:“周树莓,我今天讲得你都听懂了?最后一题知道怎么订正了?”
周树莓:“我我……”
数学老师:“你怎么?”
“我。”周树莓抬手挡住额头,作惭愧状,“欲辨已忘言。”
班里一阵大笑,大家似乎终于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如同一大群正在掉线重连的挂机玩家。
然而数学老师实在是带不动了。
“语文学得不错。”他对周树莓道,“上我的数学课,要是有上你们班主任课一半认真,你也不会考出这种分数。”
周树莓:“我……”
“行了不要浪费时间了。”数学老师摆摆手打断了周树莓,“你们体育老师在操场上等你们。”
同学们:“…………”
“今天好像要测立定跳远。”数学老师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冷漠地说,“测完没事就赶紧回来,把试卷订正订正,我晚上来查。”
同学们:“……!!!”
这个班里的学生本来就容易吵闹,一听说去操场各个都兴奋起来,恨不得在教室里就原地解散开始自由活动。
别的班级还在上课呢,数学老师连忙出来维持秩序,让他们排好队安安静静地去操场。
排的是体育课的队伍。岁芒第一次上体育课,因为个子不高,数学老师干脆直接把她排在了女生队列的最前面。
他们男生在前女生在后,排着长队往操场的方向走。
刚好身高腿长的左越,就在男生队列的末端。
他朝后看了一眼,发现岁芒穿上了校服外套,口袋里明显塞得鼓鼓囊囊的。
岁芒听见左越的轻笑声,抬头看他,小声问:“你们的,体育课,好玩吗?”
“……不好玩。”左越骗她,“没有订正错题好玩。”
岁芒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是吗。”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比订正错题还要无聊的事情。
这些人类小孩这么兴奋,想也知道体育课不可能那么无聊。
岁芒觉得自己捡的这个人类崽崽可能脑子不太好。
左越:“……”
眼看着操场快要到了,岁芒连忙塞给他一块糖。
据说人类低血糖就会昏倒,希望他不要昏倒在操场上。
左越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牛轧糖,悄悄勾起唇角,把糖藏经口袋里。
他还以为她今天心情特别差,没有做甜点呢。
……
因为已经到了高二下学期,学校屁事越来越多,体育课两周才有一节。
同一节课,单周上体育,双周上美术,非常变/态。
更变/态的是,即便如此,体育课也经常被其他老师霸占。
这回能有个不算很完整的体育课,估计是因为要测立定跳远。
在场的基本上都是运气好才能两周上一次体育课的年轻人,平常在学校最剧烈的运动可能就是从位置上走到卫生间——除了一些格外热爱运动,争分夺秒地在走廊里打闹的“差生”以外。
想也知道大家的身体素质是怎样的。
岁芒大概知道立定跳远是个什么东西,她站在操场边上,想起自己在梦里也看到过这个场景。
他们班是跟楼上的一班一起上课的。
一班是全校最好的班级,基本上全校考上重点大学的希望都在这个班。
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和左越关系很差,在立定跳远测试之前,找机会让人揍了左越一顿。
岁芒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莫名其妙。
其实事情和那个体委根本没关系,甚至和左越也没什么关系。
左越是被收养的,他的养父母找回亲生孩子以后就把他遗弃了。体委和那个亲生的孩子在初中的时候是好哥们儿,关系特别好。他觉得是左越顶替了他兄弟的命运,抢走了他的好兄弟本该有的幸福童年。
且不说左越的童年根本也谈不上有多幸福……
他一开始也没有选择不被领养的权利啊。
岁芒想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她只觉得很不高兴。左越是她一来就捡到的崽,她护短。
她本打算一路盯着左越,不让那个叫白重明的体委逮到机会。
可立定跳远必须去测,而且他们还是男女生分开,先测女生。
岁芒不得不跟其他女生站在一起。
幸好她个子矮,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因为课程是和一班的同学一起,一班的那几个个头矮的也站在了她的身边。
体育老师点名让一班最前面的同学先跳。
岁芒心系左越,但她没跳过这个,还是分出一点注意力给身边第一个出来测试的小姑娘——
那个看上去比她还要矮一点的小女孩,站在立定跳远的起跳线后面,一边摆动双臂,一边下蹲,起跳的准备动作做得非常标准和漂亮。
……而且还来回做了十几次。
岁芒看着都着急,更别说本来就性子急的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猛地一吹哨,那位同学动作一顿,紧接着,猛地弹跳出去——
岁芒定睛一看。
八十。
……厘米。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似乎这个小姑娘跳远的成绩确实特别差。但她个头不高,看上去也很瘦弱,体育老师只是摇了摇头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岁芒摸摸后脑勺,更茫然了。
她要跳多远才合适啊?
体育老师还安慰她:“别紧张啊,尽力跳就行。”
岁芒:“……”
……真的要尽力跳吗?
尽力跳的话,别说八十厘米了,八十米也不在话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