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晶电子，这家在今年注定要面临巨额亏损的企业，在沈岳山的建议下，尽力在绽放最后一点光和热。
“王总，那来指导的外国人，有说他们的人才是怎么培养的么？”沈岳山问道。
“他们的人都是从大学招进来的，这些大学生在读书的时候就会到企业参观、实习。”
“我们的呢？”沈岳山问。
“我们……”王建英脸带愁容地说道，“大学毕业的不到三成，五成的都是高中生，剩下的后勤、行政这些，主要是小学、初中……”
“不影响。”沈岳山说道，“设备操作这些主要还是工多艺熟，高中学历足够了。至于芯片设计，说得难听点我们的设计现在也是仿制为主，集成电路方面的本科生已经绰绰有余。”
王建英听着，心里微微燃起一点希望，“那现在是？”
“白天安排生产，晚上安排讲课。”
“可白天上了一天班了，晚上谁还会来啊！”跟在身旁的侯东梁问道。
“发钱，来听课就算加班，给加班费。”沈岳山说道，“然后每个月考试，考得好的发奖金。”
要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
不然每个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谁愿意下了班还在厂里折腾？
“可是这钱……”王建英面露难色。
“钱铁定要花的，不然靠什么来打造华国芯片界的‘黄埔军校’？”
“华晶电子厂，今年的预算已经很吃紧了，恐怕……”
“那不是刚从我朋友那新接了个订单么？”沈岳山说道。
“可是样板都没到，生产都还没开始，哪来的货款？”侯东梁问着。
“没事，我和那朋友说说，让他先打款。”
听着这话，王建英和侯东梁面面相觑，两人低声问了一句：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
当通知发下去的时候，全厂的员工都不太相信这厂子的福利：提供免费的集成电路夜校，还发钱！
“发不发钱没所谓，重点是我想学点知识。”
“滚你的吧，以前厂里找教授过来开讲座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去？”
“嘿嘿嘿。”
第一个晚上，大礼堂里就爆满了人。
行政在大门口登记签到，等到下午六点准时整，全厂的人无一例外把原本闲置的礼堂坐的满满当当。
头是王建英起的，这位新上任的一把手虽然心事重重，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宣布了华晶电子厂接下来的“夜校计划”。
“为了适应新时代下集成电路设计愈加精密，工艺难度日益加大的情况，我们厂为鼓励全厂人员紧跟时代步伐，提升业务能力和技术水平，决定在厂内开展为期至少半年的‘夜校计划’……”
洋洋洒洒把总纲领说完，王建英右手一摊，说道：“现在有请整个‘夜校计划’的总策划，沈岳山先生，来为大家讲解具体的实施方案！”
一片掌声之中，沈岳山起身，拿麦，扫视一眼众人。
在超柔练就的一身气场使得整个人不怒自威，在座的员工不到十秒便全部安静下来。
“大家好。”这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拿起话筒，姿态挺拔，语气平稳，没有一点怯场。
“夜校培训，时间是每天晚上六点到九点。分两个方向，一个是芯片设计，一个是芯片制造。设计课因为人少点，在会议室进行；制造课人会多点，就在大礼堂进行。这是基本情况。
夜校培训讲究的是自愿原则，不强制。当然了，大家也知道，来了会发钱。但要和大家说明白，钱分五个档，并不是每个人拿的钱都是同样多的。那按什么来区分拿哪个档？按照每月考试的分数来区分，90-100分拿最高档，80-89拿第二档，以此类推……”
沈岳山在台上讲着培训的方方面面，座位上的人听得聚精会神。
沈岳山知道，只要可以谈钱，这些每日为生活压得透不过气来的中青年就能涌出一股积极性。
谈理想是虚的，谈钱才是实际。
所以当沈岳山把整个奖励方案介绍完时，全厂的人眼里都是炯炯发光。
“以前读书的时候要有人和我讲考高分能讲钱，说不定我也能考上大学！”
“屁，小时候哪懂这么多？得等你长大了，尝到生活苦了，才会珍惜这些机会！”
动员完毕，发教材、交代注意事项，上设计课的就转场到会议室，上制造课的就留在大礼堂。
巨大的白板拉上讲台，备好水写笔和讲解用的模型，那位从米国过来的老外拿着麦克风走了上来。
“helloeveryone，mynameismichal.”
“……”台下议论纷纷。
“这老外一开口就是英文啊。”
“你听得懂他讲的什么吗？”
“鸟语谁懂啊，我就听得懂个hello！”
王建英一拍大腿，“糟了，忘记让那翻译留下来了！”
“icmanufacturingisacomplexprocess……”老外讲了好一阵，越讲发现台下的议论声越大，压根没一个人在听自己讲话。
“听不懂啊！”
“这还咋考试啊！”
“得了，全员零蛋，还有个屁的加班费！”
“王总，”侯东梁皱着眉凑到王建英耳边，“就这情况，要不今天先这样吧？”
“可这才第一晚就弄成这样，闹得太难看……”
正在两人为难之际，沈岳山站了起来。
他向在一旁焦急的行政招招手，“拿个麦过来。”
那女孩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还是小跑着把手中的麦克风递了过去。
沈岳山拿着麦，走上讲台，站在那老外身旁。
音响里传出来他清晰的声音：
“大家好，我叫迈克.
芯片制造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翻译完这两句，朝那老外点点头，“it'soknow,goonplease。”
……
“芯片的制造，分八大流程，无论是10微米还是1微米，甚至0.5微米，生产上的原理都是相通的，最本质都是在硅晶上安装尽可能多的晶体管……
但是不同的生产工艺，可以使得我们的晶体管更小，制芯的成功率更高，成本更低……”
一晚上，沈岳山的声音响彻整个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