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江璃眉心微蹙。
难道自己曾经和张云认识,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洪平点点头,开口道:“是啊,有因才有果,小云能替小小姐挡这一难也并不是意外,而是他本身就心甘情愿的。小小姐真的以为,那些刺客能一刀将小云直接了解了?”
江璃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看向洪叔。
洪叔道:“若是当时您在马车中,那自然是坐着的,而小云因为生了高热,所以是躺着的。也正是因此,刺客的第一剑一定是穿透马车,直直擦着小云的头顶过去。”
生了高热之人虽然神志不太清醒,但到底还是有些意识的,若是那剑真的擦着张云的头顶过去,张云不可能醒不过来。而他醒过来之后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动,就是默认了要为江璃挡下这一剑,不然他大可叫出声来,说自己不是江璃,兴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洪叔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经过提点之后,江璃也明白了不少,但他的话也并不完全是对的,若是那些刺客的剑术不好,偏偏一刀毙命了那倒霉鬼也说不定。
江璃认栽的叹了一口气,从躺椅上坐起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把书丢给旁侧候着的婢女,开口道:“将我房中左侧梳妆匣子暗格里的卖身契拿出来,另外去库房中之一些钱财,就说小小姐要去答谢救命恩人,让他们好生准备,不要糊弄了事,若是被我发现了你们私吞掉钱财,本小姐打断你们的狗腿。”
丫鬟显然已经习惯了江璃的威逼利诱,忙不迭的应了一声“是”,而后退下了。
洪叔闻言也识趣的退了下去,给江璃准备马车去了。
原本还有两三个人的院子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甚至还显出几分萧瑟孤寂的意味。
江璃仍旧立在摇椅前,伸手遮住眼前的阳光。
那光束顺着指缝落到江璃的面颊上,活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金屑飞舞,最后散落在整个大地上。
麦田里的谷物上,阳光的颜色,像是金色的精灵在期间跳舞。
马车在乡间的泥土路上印下两道车辙印,轿头的铃铛晃得叮当乱响,偶有几个正在劳作的农民抬头望过去,想要看看那位富贵人家来这乡下做客。轿帘翻飞中,却只见到了一个尖尖的下颚和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腕。八壹中文網
不过只短短这一眼,就足以让人们心驰神往。
私下里都在说有一位城中来的仙女,往南边赶去了。
而小云的家,就在这片树林的最南端。
外头有人叫江璃下马车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她原本以为小云家就是普通的村户,没想到却居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方圆几里,除了小云家以外,竟再也没有旁的村户。
洪叔说,这种住在深山中的人家,多半是猎户,在冬天到来的时候,大雪覆盖了整片林子。这时候猎狐就会裹着厚重的皮草,往雪地深处去,专门狩猎出来觅食的野兽,这些皮草若是买到集市上,也能挣到不少钱。
江璃闻言点点头,下了马车,走到那扇破旧的木门前,刚要研究着怎么开门,眼前的门却“吱呀”一身打开来,里面露出一张妇人的脸。
四目相对许久之后,江璃才行礼,开口道:“晚辈江璃,见过妇人。”
丞相孙女的名讳,问这京城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寻常人见到这个场景,早就失措到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了,可眼前的这位妇人却不一样,活脱脱像是认识了江璃许久似的,热情的将人拉到院子里。
边走还边说:“原来是江璃姑娘,快进来坐。”
妇人拿出家中最好的瓷碗,又不知从哪弄来的茶叶,烧了滚烫的沸水专门给江璃冲泡:“咱们家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早年从江南那边过来带来的一包上好茶叶,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不不不!”江璃连忙摆手,“夫人太客气了,我喝白水就好。不不不,白水都不必给我弄,我还不渴。”
妇人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的说起来:“这有什么的,原本就是因为我们这些粗鄙之人喝不好茶叶,让我们喝了也是可惜。”
江璃正想着措词,那妇人便又道:“早就听小云说过,江璃小姐貌若天仙,今日见了果真名不虚……那个……名不虚传!要我说小云的用词实在是不恰当,小小姐的貌相分明比那天仙还要更美上三分。”
“不不不!”听到小云的名字,江璃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去,夫人对自己这么好,现在若是让自己亲口说出小云已逝的消息,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江璃垂头看着茶杯中浮沉的绿叶,袅袅薄烟从碗中升起,也不知是被水汽蒸的,还是心中思绪扰的,她眼眶竟然渐渐红了起来。
妇人似乎觉出了江璃的不对劲,主动开口道:“我知道小云出了事情。”
“啪嗒——”
一滴滚圆的泪珠滴落进茶碗里,将一片叶子打落下去,而后又悠悠的从茶水中浮起来。
江璃觉得几乎找不到了自己的嘴巴,只依稀听到自己含含糊糊的开口道:“夫人是如何知晓的?”
那妇人叹了一口气道:“小小姐不知道,小云那孩子念家,寻常时候每隔三日都会送回来一封信,可最近却有半月都没有收到那信了……”
“张云他……”江璃垂下头,咬牙道,“他为了救我,死在了刺客手中……”
妇人面上却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微微泛红的眼眶到底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她捻起麻衣的一角,擦拭了一下眼边的泪,开口道:“这都是小云应该做的,当初若不是姑娘心善,帮了小云,如今我老婆子早已不知死在了那个犄角旮旯里,兴许都化成灰了也说不定。”
江璃没有想出自己哪个无意之举促成了这段因果,愣怔的瞧向妇人。
妇人见状便道:“姑娘可还记得当初在永安街上,街尽头那一角的杂耍?那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妇人拍拍自己脑袋,开口道:“年纪大了记不清时间,不过那时候,姑娘应该还是一个小娃娃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