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狸太子的目的非常明确,他知道以自己手里的兵力绝不是秦王的对手。
事实上,他也没想和秦王真正的兵戎相见。
文狸太子只是趁着秦王出征时,将自己的兄弟们屠戮了个干干净净,彻底的断了秦王的念想。
王位终究是要选择一个继承人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秦王再是愤怒,再是不喜欢文狸太子,又能够如何选择?
除非他真的能够狠下心来,将秦王的宝座让给王室中的那些叔伯兄弟,否则的话,就只能认命!
文狸太子在赌,而且是毫无退路的那种豪赌。
不给自己留退路,同样的,也不给秦王留退路。
反正事情已经干了,等秦王回来之后爱怎么着怎么着,文狸太子连城门都不会关,是杀是剐,还是就此登上王位,任凭秦王来决定。
很光棍的一种逻辑。
对此,祁愿不得不承认这文狸太子的确是个狠茬子。
但他就不怕秦王跳过儿子辈,直接将王位传给孙子?
虽说其他兄弟的妻儿子嗣全部都被文狸太子给杀绝户了,府上连没睁眼的小耗崽子都没放过。
但文狸太子有啊,他都五十多岁了,儿子孙子一大堆,难不成他把自己的孩子也全都给弄死了?
祁愿摇了摇头,有点想不通。
感觉文狸太子似乎已经疯了,根本就不在乎究竟死了多少人。
“这么说,秦王的儿子都死绝了?除了太子?”祁猛有些咂舌的问。
那可是一个爹的亲兄弟啊!文狸太子这么狠?
“死绝了。”
祁愿点点头,又道:“秦王有子十,被他一口气杀了六个。”
“还有四个呢?”祁猛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十个里面有一个是文狸太子……”祁愿微微有些无语。
“哦……那还有三个呢?”祁猛聪明的如同二哈。
祁愿解释道:“老六和老十早就病死了,还有一个老九……据说三月前秀景宫的一场大火被烧死了。”
“大火?烧死?没那么巧吧……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会不会是文狸太子干的?”祁猛的眼睛一亮,竟难得的聪明了一回,但紧接着又摇摇头自我否定道:“哦,好像不对,三个月前,文狸太子还没造反呢……”
祁愿沉吟了片刻,而后轻轻摇头道:“按理说,应该不会是文狸太子干的,他根本就没必要那么麻烦,像现在这样,全都一口气杀干净了不是更好?何必单独提前动手?打草惊蛇不说,还惹人怀疑。”
祁猛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点头道:“好像有点道理。”
……
咸阳城大体分为三个部分,王宫、内城、和外城。
王宫自不必提,乃是秦王、太子、以及一众妃嫔和未成年的王子才能在宫里居住。
成年后,便要搬出王宫,单独开府居住。
内城,则大多是一些公候勋贵,以及文武大臣们的居住之处,算的上是高档住宅区,当然,平民百姓如果有钱的话,也可以在内城买房子。
而外城,则是彻底的平民场所,酒肆瓦舍林立,破烂混乱。祁愿家的祁家铁匠铺,便是在外城的庆康坊之内。
文狸太子谋反,先是清洗了王宫,弄死了李王后和一众禁卫军,而后又在内城里大杀四方,血洗了诸多王子府邸,还有赵赤豹一系的党羽……
按理说,这样大的动静,同住在内城的诸多文武大臣及勋贵们,没理由会听不到,看不到。
但第二天,他们却全部采取了装聋作哑的姿态,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
太子监国,大臣们该上朝上朝,该去公廨当值的还去当值,一切都宛如从未发生过一样。
而那些真正的大佬,比如左右丞相,六部尚书等等则很有默契的全部告病在家,大门紧闭。
看起来,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保持观望的态度,一切等秦王回来再说。
事实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秦王出征,留太子监国,监国是什么意思?处理朝政,总揽全国上下一切政务。
换句话说,太子此时已经是秦国的最高统治者。
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无疑是种找死的行为。
“殿下,今日早朝,有一大半的朝臣们全都告病,勋公、建公回了老家祭祖,耀公去了秦岭狩猎,宣公回了他的庄子上准备秋忙,还有奉公在……”
东宫。
文狸太子侧卧在塌上,静静的听着属官的禀告。
自己在这边杀的尸山血海,可那些老家伙却全都躲了起来,没有任何动作。
“一个傻子都没有……”
文狸太子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这群眼睫毛都活空了的老狐狸。
大臣们的事,文狸太子并不担心,只要那些王族的人不闹事即可。
算起来,王族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全都吓破了胆吧……自己连亲兄弟都杀了,还在乎几个王族中的叔伯?
“殿下。”
一个小太监快步而入,弓着腰小声道:“郑贵妃到了。”
“着她进来。”文狸太子的眼皮抬了抬。
“唯。”
片刻后,一位粗布简衣的清丽女子入殿,面上不施粉黛,浑身上下仅有头上的一枚木钗,打扮甚是简单。
“郑夫人。”
文狸太子无声的笑了笑,“夫人缘何装扮得如此简陋?”
郑贵妃摇了摇头,轻声道:“自玺儿走后,本宫便日日持斋礼佛,无心装扮。”
“水火无情啊……”文狸太子苍老的声音感慨道:“三月前秀景宫的一场大火,没想到竟让我那可怜的弟弟命丧黄泉……玺弟,今年才七岁吧?”
“回殿下,七岁又四个月。”郑贵妃一脸的哀伤,说话间声音哽咽,似乎一想起自己那不幸的孩儿便泪流不止。
“少年早夭,确实可怜。”文狸太子的脸上也有些伤痛,沙哑着声音问,“却不知,那纵火的贼人可查到是谁了?”
“没有贼人。”
郑贵妃摇了摇头,“灭火后侍卫们查验过,乃是玺儿自己不小心打翻了火烛,这才酿成大祸,可怜我那孩儿,小小年纪竟死于祝融之口……”
说话间,郑贵妃再次泪流满面,柔弱的身子几乎站立不稳。
“哦?果真如此么?”
文狸太子的双眼十分无礼的直勾勾盯着郑贵妃,语气阴森道:“据我所查,三月前秀景宫的那场大火,该是有人故意为之才对……”
“本宫不知殿下在说什么。”郑贵妃的眼角微不可查的跳了跳,神色如常道。
“真的不知?”
文狸太子的眼神愈发凶残起来,如同一只野兽,突然暴喝一声道:“把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