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他?”
祁愿也是有些微微惊讶,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竟然被自己给蒙着了。
小金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你诈我……”
小金的表情有些幽怨,像是一个被嫖客狠心抛弃的怨妇。
祁愿淡淡道:“也不能算诈吧,只是有些怀疑而已,我经常能看到你们和那个老乞丐待在一起。”
“吉庆叔对我们挺好的,有吃的从来都不会忘记分给我们一份,就连你赏给他的那一两银子,他也全都给了我们……”
小金说起这事时,脸上情不自禁的挂上了笑意。
对于那个老乞丐吉庆,他们真的很感激。
祁愿冷笑道:“我劝你们最好离他远些,走的太近了,未必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
小金有些不明所以。
“为什么?问的好。”祁愿拍了拍手,缓缓道:“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有这样一段描述,‘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金沉默了,半晌没有吭声,也没有反驳。
看起来,他好像明白了祁愿的意思。
“好孩子。”
祁愿下意识的拍了拍小金的肩膀,而后离开了屋子。
“你明明比我大不了两岁……”
身后的小金在小声的嘀咕着。
不过……
祁愿说的很有道理,感情归感情,老乞丐吉庆的身上确实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比如,他每天都是在巷子口那一个地方乞讨,从来不肯换个位置。
或者是他说话时那略显尖细的声音,以及他平整的喉咙,没有一根胡须的肮脏脸庞。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浓重的尿骚味……
一切的一切,全都表明了他注定只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
阉人!
祁愿早就看出他是一个阉人了么?
可是一个太监,为什么不待在王宫,反而会来到了这庆康坊里成为了一个乞丐?
小金的心里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答案来……
……
临近宵禁时,小水儿的情况终于有了些好转,烧虽然没有全退,但好在已经没那么烫手了,人也清醒了过来,可以自己主动喝水,吃点东西。
“你们今晚就在这吧,别走了,我会收拾一间空屋子给你们。”
祁愿看着几个小乞丐道。
“不用了。”
为首的小金摇了摇头,“我们有地方住,烂柯寺,我们就在那里住。”
祁愿皱眉道:“她现在的状态,不宜乱跑,如果再着了凉受了风,情况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你确定烂柯寺里能住人?”
小金呐呐不能言,其余小乞丐也都低着头看自己那双露着大拇脚趾的草鞋。
“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祁愿用若有若无的声音说了一句,而后便不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起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迎面便撞到了鬼鬼祟祟探头向里面张望的金官儿,皱眉道。
“你怎么还没回家?”
“她生病了。”金官儿指着屋内的小水道。
“然后呢?”
“我得留下来照顾她。”金官儿说的一本正经,和真事儿似的。
“小水儿不用你照顾,有他们呢,你赶紧回你自己的家。”祁愿毫不客气的拒绝道。
“我……我可以帮忙……”
“用不上。”祁愿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给堵了回去,“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就让祁猛把你揪回去,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哦。好吧……”
金官儿的眼神黯淡下来,一步一挪的低着头向外走,如同被赶出家门的小狗。
小小的身体背影,竟出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孤单落寞的东西。
“哥,你干嘛要这样对他?”
祁猛和其余的小乞丐不解的看着祁愿,不明白他对金官儿怎么会是这种态度。
祁愿摇头道:“这孩子的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我怕他会连累死我们。”
“会这么严重?”祁猛挠着头问。
“上午时西邪先生派人送来消息。”祁愿压低了声音道:“昨日夜里,文狸太子反了!”
“什么?太子真的造反了?!”
祁猛的瞳孔收缩,嘴巴大张着,几乎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本来还以为大哥只是瞎操心,文狸太子造不造反的,大哥怎么可能知道?就凭那老者问了三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几日啊,竟然真的被祁愿给说着了!
西邪先生对祁愿不可谓不重视,就连文狸太子谋反这样的消息,都不忘了告诉他一声,让他早做准备,没事不要瞎跑。
太子造反的消息,眼下在百姓当中或许还算的上是个秘密,但对于那些咸阳城里的公候勋贵,文武大臣们来说,已经是一件公开了的事情。
诺大的王宫,上万的太监宫女和护卫,无论文狸太子再怎样封锁消息,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密不透风,谁家还没些眼线在外面?
据说昨夜的王宫之中,是真正的尸山血海,文狸太子已经彻底的杀红了眼。
三王子赵旭,四王子赵传,五王子赵峒,七王子赵吉,八王子赵轩。
这些王子无一能够幸免,连同府上的家丁护卫,奴仆婢女,全部被文狸太子杀了个干干净净。
最为惨烈的当属二王子赵赤豹,据说他和其生母李王后被捉住后,文狸太子将母子二人绑在了柱子上,活活的挖取了心肺……
文狸太子几近癫狂,狂笑着亲自用油煎食服下……
秦王共有子嗣十人,除了六王子和十王子早夭之外,还剩下八个。
但文狸太子这一下子,算是彻底的将自己的亲兄弟们赶尽杀绝,连根独苗都没留下。
按照西邪先生的说法便是,文狸太子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会造反成功!
不说那些镇守边关的老将们会不会认可文狸太子,单单秦王的手里就有伐魏的三十五万大军,等消息传到秦王的耳朵里,大军回朝,文狸太子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单单依靠文狸太子手里的的东宫八卫,以及收买来的部分禁卫军,这几千号人甚至抵挡不了秦王的大军一天。
更何况,城里还有京兆府的一万宿卫军在……
在这种情况之下,原本西邪先生并不理解文狸太子究竟是长了几个脑袋竟然敢造反的。
但现在清楚了。
破釜沉舟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