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你之言,全场最贵的哪一件呢?”沈信之眼神阴翳地望向了裴峰。
裴峰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在这种时候,裴峰不说话,反而越让沈信之有种无地自容的挫败感。
而就在这时,全场有超过一大半的目光都放在了一张古画上面,裴峰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此画为一幅《征雁图》,为宋朝一位画家所做,这位画家名气还算大,但是传世作品却很少得可怜。
裴峰的眼神却只是在上面一扫而过,并没有做任何停留。原因无他,他曾经看过此作家的另外作品,这位作家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喜欢用蝇头小楷来落款,而桌子上面这幅用得却是十分狂野的草书,跟作家的习惯以及心境都不相符,故是个赝品无异了。
刘二花缓缓站了一起,脸色已经由刚才被潘秋竹气成的铁青色变成了一脸得意,她伸手拿起了桌子中间最小的一块翡翠,轻咳一声,准备开口。
“这块翡翠玉牌才是全场最贵重之物。此翡翠选料十分刁钻考究,整块的帝王绿,没有一丝杂志掺杂其中,但其珍贵之点却不仅仅在于此。”
刘二花说到此处,却突然停顿了下来,朝着潘秋竹的方向望了一眼。而现在脸色难看的人变成潘秋竹了,如果他们潘家举办的鉴宝比赛被刘二花取得了冠军,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到时候不禁天花楼会低宝玉铺一头,天华楼还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
“大家可以看我手中的这块翡翠玉牌的雕刻,上面雕了许许多多只蝙蝠,相信有许多从事玉石工作的同行都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吧!”刘二花为了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将玉牌举了起来。
“没错,这是鸿福齐天,代表着这配饰是帝王所用!”刘二花自问自答,接着开口道,“而在极品翡翠中怎么区分档次呢?我们可以拿起翡翠对着光线,缓缓转动翡翠,会发现翡翠中似乎有液体在流动,并且不同的方向,这种流动的形态也各不相同,这便是最顶级的极品翡翠,而这个玉牌,也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根据前年瀚庭文轩夜场拍卖,有一个跟这玉牌差不多品质的翡翠,最终成交价格是一千三百万。这个牌子体积虽然相比于那个小了不少,但这皇帝所用的历史底色给它又镀了层金,一千万还是值的!”
刘二花说完,全场鸦雀无声,难怪宝玉铺敢放出假货在他们面前万不存一的豪言壮语,这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已经成了大气候。
所有人包括裴峰都并没有对刘二花说的话产生质疑,因为她所言完全正确,但潘鸢却是坐在轮椅上面笑而不语,并没有宣布比赛结束、刘二花夺冠的消息。
“潘爷爷,难道我选得不对吗?”刘二花这时也沉不住气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潘鸢。
“丫头,你很不错,但你未免也把我们潘家的鉴宝大赛想得太简单了,年轻人,还是得多锻炼锻炼才能成大才!”潘鸢笑眯眯地说道,凭借他的老谋深算,怎么可能让和潘家店铺敌对的刘二花赢得比赛呢?他早就已经吃定了这个年轻丫头虽然见多识广,但终究还是气候不足,沉不住气,在这满是老油子的比赛中夺取桂冠的几率不大。
“这怎么可能?”刘二花仔细盯着手中的翡翠,有些不甘地坐下了。尽管她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但也并没有反驳潘鸢的话。她知道,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潘鸢不可能为了不让自己一个小辈夺冠而扯谎,如果真是那样,潘鸢必然会被扣一个为老不尊,仗势欺人的帽子,这个结果可比让她夺冠糟糕得多。
就在这时,裴峰却站了起来,他将托盘上面的宝贝轻轻挪动到了桌子上,然后将这个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托盘举到了胸前,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件托盘才是正确答案!刚才潘老利用文字游戏,将我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十五件藏品身上,但其实我们需要挑选的却是桌面上最贵重的东西,由于惯性思维的原因,你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托盘的存在。”裴峰用食指指肚轻轻摩挲这托盘的表面,一股细腻且温润的赶紧顺着他的神经末稍传到了他的大脑,让他也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
“呵呵,虽然我们没有注意到这托盘的存在,但你也不用在这里耍小聪明,一个破木头盘子,说破天还能值千万不成?”沈信之连忙开口怒怼。
“沈老爷子,之前就说你眼拙,你还不承认,你仔细闻一闻这是什么木头?”裴峰笑眯眯地将托盘递了过去,沈信之开始并不想接,但看到众人将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迫于无奈,也只能伸手接了过来。
沈信之拿到托盘后先用手指抚摸一番,然后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随即声音有些颤抖道:“这…是一整块的奇楠?”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是一整块的古奇楠,约莫能有一百年的历史了。奇楠是沉香的一种,不燃即可释放出馥郁自然的蜜香,这种蜜香很是神奇,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觉,而且年代越久,香气就会越加好闻,这个托盘就是如此。”
“顶级奇楠的克价应该是在五万元左右,这个托盘的重量则是半斤出头,按照这个来计算,它的价值应该在一千二百万以上。当然,这个时候你们可能会有疑惑,这个洪福齐天的翡翠玉牌价值也超过千万,这两者的价位分明就在同一区间,这种级别的宝物具体可以卖到什么价格是跟贩卖方式有着直接的联系,如果是在顶级拍卖场拍卖,玉牌甚至也有可能卖到远超托盘的天价啊。”
裴峰说着,猛然将玉牌反转,让玉盘的底部朝向了众人,一块正方形的巨大白玉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在托盘的下面,镶嵌这一块品质堪称完美的和田玉,从颜色就可以看出来,通体莹白,没有一丝杂志的存在,摸起来细腻融化,似有薄冰的手感。单单是这块和田玉,价格就已经不低于那块翡翠了,再加上最为主体的奇楠沉香,孰强孰弱也就无须继续比较了吧!”
裴峰话音刚落,一阵掌声突然响起,正是客串主持人职务的潘家老太爷潘鸢,潘鸢一脸欣赏地看着裴峰,本以为这个冠军的称号最终会落到那些老油子手中,却没想到裴峰小小年纪竟然能心细如发的找到他话里面的漏洞,并且发现了这个在一众珠光宝气的藏品中平平无奇的托盘。
“这位小友说得半点不差!这托盘正是打开冠军之门的钥匙,我宣布,这次鉴宝大赛冠军的获得者是…裴峰!”潘鸢冲着裴峰点了点头。
之前潘秋竹和他讲述裴峰如何的神通广大,他就权当一个笑话来听,毕竟任谁也不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竟然能够有如此了得的大本领,但直到亲眼看到裴峰顺利通过了第一关,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裴峰的轻蔑是一个多大的错误,所以,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拉拢裴峰,这个人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会对潘家产生莫大的帮助。
所有参赛者的眼光都有些呆滞,他们都是古玩界大师级别的大佬,却不曾想,如此多的高手云集竟然败了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黑马。
“我不服气,你这哪里是鉴宝比赛,倒不如说成是文字游戏的拆解。我们都用尽全力地在这十五件藏品中寻找,结果正确答案却是一个丝毫没有存在感的托盘,这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吧!”一个中年人猛地拍案而起,眼神中流露出了对裴峰夺冠不服气。
“那你说,如何才算公平呢?”潘鸢突然眯起了眼睛,表情看不出喜怒,“还是说,只有让你夺冠就是公平呢!作为一名鉴宝大师,连最起码的眼力都没有,你又凭什么以此名头来自称?假设你在古玩市场闲逛,在地摊上有着一个价值连城却不起眼的宝贝,你将其错过了,难道你也要怪这件宝贝才美不外现,隐藏太深吗?”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更何况还是三十年前在建江商圈被称为枭雄的潘鸢,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这位有意见的大师哑口无言,低下头不敢再去和他对视。
“潘爷爷,这个比赛是否有黑幕呢?当然,我不是在说您,我相信您既然能够举办这个比赛并且亲自主持,加上您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搞这些自导自演的无聊把戏。这是…这个裴峰似乎和潘秋竹小姐关系匪浅,而且就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两个人还窃窃私语,这不免让人怀疑啊!”
潘鸢听后笑了笑,道:“丫头,这次比赛的具体安排只有三个人知道。我,我们潘家的首席鉴宝师,王琨,还有咱们建江的著名大收藏家常冰。常冰由于身体不适,就没有亲临比赛现场,现在正在我潘家的客房卧床休息,而王琨一直跟在我身边,没有离开半步,所以说,比赛消息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