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想和敬了吗?和敬好想祖母啊。”
不满五岁的和敬格格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很是惹人喜爱。
尤其是一张小嘴,奶声奶气地说着甜言蜜语的话,让人一听就忍不住软了心肠。
就连宝亲王也不例外。
哪怕他更看重身为嫡子的永琏,但是最为宠爱的,绝对是这唯一的嫡女。
熹贵妃听了这话,眼角的笑纹都笑出来了。
“哎哟,祖母的和敬啊,祖母当然也想你了。”
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好几度,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没办法,大阿哥永璜可能是因为没有生母亲自教养,性子有些懦弱。
宝亲王一向不喜欢这个儿子唯唯诺诺的样子,觉得实在上不了台面。
熹贵妃倒是还好,却也没有越过嫡子去对一个庶长子过度关怀。
因此平常都是赏赐居多,那些知心话儿啊,基本上很少说。
而永琏呢,一直被福晋教导着,要有宝亲王嫡子的气度。
才多大年纪,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
一点也没有孩童的性格。
熹贵妃就算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慈爱,都只能说些老生常谈的话。
哪像和敬。
会乖乖巧巧地窝在自己怀里,时不时的还撒个娇。
着实满足了熹贵妃那颗无处安放的疼爱之心。
高侧福晋就很看不惯这一幕。
这个和敬,虽然年纪小,却被福晋教导得如此势利。
才几岁大啊,就知道讨熹贵妃的欢心了。
真是和她那个满肚子心眼儿的额娘一个样儿。
高侧福晋最讨厌除夕了,往年每次进宫都是这样。
他们一家人在那里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儿,弄得自己像个外人似的。
今年还好一些,有个虞氏一起陪着难受。
可惜自己始终不曾妊娠过,要是有个孩子,肯定比福晋的孩子强。
“这天儿怪冷的,你们先去吧,孩子们我看着呢,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好了。”
熹贵妃看了眼沙漏,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口对富察氏说道。
她最近意气风发得很,所以也不再像往年那样,死死守着规矩,一点错也不敢出。
好歹也是皇上的孙子孙女,少受一点冻又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福晋自然无有不应:“是,多谢娘娘为孩子们费心了。”
做额娘的,谁的孩子谁心疼。
这样的好处,福晋肯定不会拒绝。
为免太过打眼,熹贵妃叫人通知裕妃,把和亲王弘昼的几个孩子也一同留了下来。
这样看起来,就是对小辈的疼爱了。
“不妨事,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熹贵妃和气地说道。
可是谁也不敢真正把熹贵妃当成亲人一样对待。
这样从皇宫后院里活到最后的女人,是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的。
高侧福晋借机终于说了几句吉祥话,眼神里充满了孺慕。
仿佛真把熹贵妃当成额娘看了。
福晋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虞晩才不管她们这些机锋,她就安安静静地当自己的花瓶。
这里可不是好出头的地方。
好好当个摆设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讨好未来皇帝的娘,还不如直接讨好皇帝。
一步到位嘛不是。
所以虞晩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既不会让人觉得过分谄媚,也不会让人感觉到不恭敬。
这个度可太不好把握了。
幸好福晋和高侧福晋两个人掐的厉害,要不然自己还不能在这夹缝里生存呢。
很快,她们一行人就从永寿宫到了甘清宫。
说是家宴,但是人也不少。
远远看去,桌子椅子摆了长长的一大排。
只不过许多位置都还空着。
这种宴会,身份越高的人,来得越晚。
而虞晩她们身为小辈,哪怕比皇上的其他嫔妃地位更高一些,但是也只能早到,不能晚来。
“高氏,本福晋最后再警告你一句,这是宫宴,在府里惹怒了王爷,你可能会蒙混过去,但是一旦让皇上不满了,后果绝不是你能想象的!”
刚坐下,福晋就侧着头,压低了声音,靠在高侧福晋的耳边,恶狠狠地警告着。
虞晩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这可不是自己能掺和的。
本来嘛,在永寿宫里,高侧福晋就一直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字字句句都有在暗指福晋的意思。
熹贵妃也可能是觉得要过年了吧,于是只轻描淡写地拨了过去。
这已经在福晋心里埋下了不满的隐患了。
谁知道在来甘清宫的路上,高侧福晋就像是那树头上叽叽喳喳的鸟儿。
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
还偏偏往福晋的心口上扎刀子。
说什么“大阿哥的衣服内衬看上去很陈旧,不会是去年的吧”,还有“大阿哥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不会是平日里营养没跟上吧”之类的话。
一字一句都在指责福晋没有照顾好大阿哥。
幸好跟着的丫鬟都是她们三人贴身伺候的。
要不然这话传出去,可真是个祸患。
于是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福晋终于忍不住申饬了高侧福晋。
两个女人的战争啊,从入宫开始,几乎就没停过。
高侧福晋一路挑衅,福晋忍无可忍最终反击。
简直比话本子上写的还精彩。
就是高侧福晋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就这会儿了,还在嘴硬呢。
“这就不劳福晋关心了。”高氏轻蔑一瞥,那副模样讨打极了。
福晋气得脸上的咬肌都若隐若现的出来了。
可见有多想生啖其肉饮其血了。
偏偏还要顾及着宫宴,只能暗自忍耐下来。
虞晩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嫡福晋的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没有一点能撑船的气度,恐怕早就被气死了。
历史上富察氏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除了因为生孩子的原因,估计还有这一方面因素吧。
任谁天天被小妾见缝插针的挑衅,还无法次次光明正大的回击,不被气出个好歹才怪呢。
虞晩越想心中越是打鼓。
她要不要挽救一下福晋的性命?
也好保证自己日后万事不用操心的生活啊。
不然自己一旦成了继后,十有八九会过上和富察氏一样的日子。
那简直不能忍啊。
虞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只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宝亲王都还没登基呢。
且留到日后再说吧。
眼看宫宴过了一半,虞晩都快坐不住了。
高侧福晋又开始出来刷她的存在感了。
“虞侧福晋怎么不吃?是觉得不合胃口吗?”
这宴会上的吃食,凉滋滋的不说,那些肉食外表看上去不错,实则难以下咽。
因此虞晩就没怎么动过筷子。
谁知道就被人给故意说出来了呢?
“高侧福晋倒是好眼神,隔这么远还能看见我有没有用膳,不劳您关心了。”
虞晩嗤笑一声,话里明晃晃的在指责高侧福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还用之前对方挤兑福晋的话怼了回去。
这下子可把高侧福晋的嘴给堵住了。
虞晩才不会给高氏好脸,对方就是得寸进尺的人,只有最开始就把她的气焰给压下去了,后面才能清静些。
福晋见状,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个轻松的笑容。
那是发自心底的愉悦。
她一直自持正室身份,要端庄贤淑,雍容大度,因此在与高氏发生争执时,十有八九都是自己吃亏。
就连宝亲王也总是说什么,让自己不要和高氏计较,对方就是嘴上厉害,心地却不坏的性子。
可没把福晋给恶心个够呛。
一同伺候王爷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高氏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女人。
说句好听的,就是难得的纯粹之人,心口如一。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恶毒性子,反正没见她善良到哪里去。
不过这话,福晋是绝对不会和宝亲王说的。
高侧福晋这么喜欢嘴上占便宜,那就让她占好了。
自己最后得到了实惠不就行了?
亏高氏还自以为是呢。
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么多年,她们两个总是发生口舌之争的时候,表面上是王爷是站在高氏那一方的,实则他心里觉得委屈的人是自己好不好!
花瓶古玩,琉璃灯盏,新奇玩意儿没少被当作补偿,流水般地送到了正院。
她高氏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
好不容易熬到宫宴结束,虞晩觉得脚都快冻麻了。
刚回去烫了脚,还没进被窝呢,就听见正院来请人过去,说有大事相商。
虞晩就纳了闷了。
这有什么事情非得这个时候处理呢?
就不能等一等吗?
心里埋怨个不停,手上穿衣服的动作却不慢。
等到了正院,虞晩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来齐了。
就连宝亲王也在。
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
好吧,谁让西院离得远呢。
只不过,地上跪着的那个女子,自己怎么没有见过呢?
“虞侧福晋来了,快坐吧。”
福晋难得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
毕竟虞晩今日在宫宴上替她出了一口恶气。
看着大家都一头雾水的样子,虞晩小心翼翼地坐了个凳子边儿。
“黄氏,你可知罪?”
福晋的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好像是被逼迫着这样做似的。
原来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子,是黄格格啊。
“知罪?”黄氏冷冷一笑,“福晋有脸问这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