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解释。”
林芙站在原地，脚边就是一具眼珠爆凸的尸体，周围渐渐围了人，大多数离得很远，默默关注这边，站在跟前不远处的是搜救队的人，还有一名情绪激动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她抽空往后瞥了眼。估计是车门全关着起到了隔音作用，李春桃仍睡着，没醒。
年轻人之前被少女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吓得够呛，那一瞬间就是看见了某种夜生的妖物似的，生怕下一秒自己的小命也不保，连滚带爬地下了车，扯着嗓子喊搜救队的人救命。
正轮班守夜的搜救队成员到位得很快，急速赶到后还没看清楚情况，跑在最前面那位就被吓破了胆的年轻人抓住胳膊，满脸惊惧之色，指着看呆了的少女就是一顿输出：“杀人了！救我！她要杀我灭口！”
林芙：“……”这可是真没想到啊。
......她有这么吓人吗？
蓦然想起最初，当时还不熟悉的五三也是被她吓得差点哭出来，还说她特像女鬼...
“……”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说了句想要解释，试图洗清自己身上“杀人狂魔”的污名。
搜救队成员看过去，就看见被指控“杀了人，还准备要杀人灭口”的，是那名今天才发现的四级异能者。
等级比基地里最厉害的异能者高，身手特好，一个人把小区和超市的丧尸给清了，还反应灵敏地躲过了猝然朝她发出的子弹。
队员：“……”
这要是真动起手来，到底是谁救谁？
唉。这谁能救谁啊，怕是都别活了吧...
于是，见少女依旧一副情绪稳定的平淡样，还主动说可以解释，那他们当然是选择洗耳恭听。
林芙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地上的尸体，言简意赅地说：“他，还有一个男的，深夜撬锁、图谋不轨。撬锁的这个我直接逮住解决了，另一个见势不对，跑了。”
年轻人这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听少女不带多少情绪的叙述，还有她扫过自己时淡然的、不夹杂丝毫戾气的目光，渐渐意识到自己领会错了意思，闹了个乌龙。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道：“是这样。我看见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摸过来，直奔那辆车去了，肯定是早有预谋，然后一个人蹲下去弄锁，另一个应该是在放哨……抱歉啊，发生得太突然我被吓傻了，那个..小姑娘，其实没有要对我做啥的意思。哈哈，怎么说，天太黑，脑补过头了。”
年轻人偷瞄了林芙几眼，越看越不明白自己刚才脑子是怎么抽的。这么漂亮一女孩子，看着跟一尊瓷娃娃似的，不就是对他笑了下，他咋就怕成了那样？
还是天太黑了，误人。这下肯定被讨厌了。
队员听了两人的话，先是松了口气：没有无缘无故地杀人就好。
下一刻就意识到：不对啊。就算是抓到别人在做坏事，直接下杀手也有些不大对劲儿吧！
队员们就此刷新了认识。
这位四级异能者，有多美貌，估计就有多心狠。
是啊，一个单枪匹马杀了那么多感染体的年轻女生，就算不是高级异能者，也足够令人敬畏了。
她当然狠。不狠一些，该怎么在这末世活下来……
越美丽，越狠毒...或许才是利己的正解。
想得深远些的人不由在心里暗自叹息。
曹明脱离人群往前走近，脸色很不好。他站在林芙面前，垂眸踹了脚尸体，随意轻鄙得仿佛踹的是一坨恶心的垃圾。
曹明：“我记得这人，一路上眼睛不是很老实，但没惹事就没去管。跑掉的那个应该就是他同伙，我去抓，明天你认认，是的话一起解决了。”
有队员欲言又止：“...这样，不太好吧。”
“对啊。”有人附和：“赶出队伍就行了吧。”
围在附近的其他人没说话，但看表情，基本是认同这两人说的。
末世开始还不算久，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显然很多人都下意识在用以前的社会体系思维去判断问题。反正没造成伤害，直接把人弄死的决定听起来未免太过冷血了些。
显得一点都不现代，不文明。
曹明扫视一圈，笑了。笑容温和没有攻击性，说出口的话却叫人背后发凉。
他道：“怎么叫赶出队伍？哪里来的队伍？”
“现在又没有交警，有车想往哪儿开往哪儿开，没有警察，想什么时候去做些什么随便做。有人愿意收拾这种恶人，不乐意。好啊。那各位最好切记，以后不管何时何地，都要更警醒些啊，自己及时处理好。”
“……你、你们不是在吗？”
有围观的车队里的人出声道：“你们可是官方派出来的搜救队，要是有人恶意伤人，你们难道要袖手旁观？”
曹明笑容略微古怪：“那么，什么叫恶意伤人，不袖手旁观的话，又该怎么管呢？”
众人愣住，发现事情又绕回来了。
对啊，那两个人明显心怀恶意，却惹到了硬茬，一个被反杀，一个落荒而逃。搜救队有人要来管，他们制止，说赶出车队就好，以目前的情况，就相当于是毫无惩戒地将人给放了。这时候要放人，又质问日后有人作恶搜救队难道不管吗？
那要怎么管？跟今天一样，等当事人和目击者说完事情经过，了解到确实是那人有罪，然后把人找到，拎到车队外放了？
众人想想就觉得这样的操作有毛病，屁用没有。
……但这还是他们提的。
有人快速转动脑子，嘴硬道：“但不管怎样，直接要人的命也太不人道了吧！”
“人道？”曹明挑眉笑了，“就是直接要了他的命才够人道啊。”
“……什么？”
曹明道：“现在没有监狱，判不了关几年，咱们就按照错误程度卸零件，比如今晚上这事......砍条腿不为过吧？免得他再深更半夜跑别人车旁边做坏事。然后就把他赶出车队，也不留车给他，这样就不会被追上了。”
“再然后呢？一个不健全的人在末世......哦，我懂了。你是要让他活活被丧尸追上啃了吃掉啊。”
“啧啧。”他嘲讽地：“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
场面一时寂静，众人都有被曹明新的“解决措施”惊到。
这也是个狠人啊。
不过......很有道理。
在法治比较健全、有一定道德束缚的现代社会，都有数不清的人作恶却无恶报，继续逍遥法外，继续制造新的受害者。以前人们会担心某些好不容易被抓住判刑的凶恶之徒关个几年，出来变本加厉、或是报复该怎么办，而现在呢？
“……”
片刻，有人叹了口气。
有人说：“也对。”
“在末世，干脆利落的死，也是种幸运吧。”
有的时候，有的境况。不是想要变狠，而是如同呼吸一般，自然而然地...一定得狠。
人群渐渐散去，曹明去抓人了，有搜救队成员上前询问林芙要不要帮忙处理尸体。
被围观一场，林芙也不想着要低调处理了，摇了摇头，竖起的食指上攸然冒出一小簇火苗，轻描淡写地甩到尸体身上，很快便燃得热烈，短短十几秒便烧尽了，只留下一地余灰。
她朝搜救队成员点头示意，转身便回到车内继续睡觉，仿佛半点没受到今晚此事的影响。
众人：“……”
这下略有漂浮的人心“定”了下来，大家各回各家，没人再想着要去发“善心”了。
而年轻人也在脱离了美色迷惑后，突然醒悟自己当时怎么就被吓成了那样。
就是被这种过于干脆利落的行动力吓的啊！
仿佛人在她眼里已经不是人了，是一只可以随时被轻易碾死的蚂蚁。于是你看见她也不像是看见了人，那过于出众的容貌便随之成了类人的、非人的恐怖，当你窥见时刻，自然而然地生出了惧与怕。
“……哎，别想多了别想多了，住脑住脑。”
年轻人打了个哆嗦，嘴里念念叨叨地回去了。
上车后他下意识往那边看了眼，却出乎意料地正正与少女对上视线！
“……”
看着年轻人唰白的脸色，林芙移回眼，缓缓阖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