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上山自然要先见过以“受害者”身份回京的兄长晋王,晋王还是从前的样子,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变化。
寒暄完毕桓王也没话说了,问:“怎么不见谢家表兄?难道他没有跟皇兄一起回来?”
桓王当然知道谢绚回来了,多说一句纯粹是为了表达自己不关心谢绚的来去。
谢绚跑肚过于严重,何驸马都有点害怕了,生怕许玉没找回来,谢绚先把自己给弄没了,连忙去找太医。谢绚当然拦着不肯:“就算太医来了,我也不吃药。”
他明明体虚得摇摇欲坠,却偏还要站着,在寒风中就显得格外的,冷。
“原本以为给我看见橘子是不叫我担心,现在想来,大概是我自作多情了。”谢绚在心里冷笑,笑完神色更冷了,扶着腰转身又冲向茅房。八壹中文網
何驸马气得不得了,着人问方丈有没有治疗跑肚的土方,正好给祁公知道了,还是祁公大发慈悲,炒了些盐装到袋子里,让祈善帮着谢绚绑到腰上。
谢绚这才算是暖了暖肚子,顺便有盐袋缀着,不用怕在冷风中被吹跑。
可是滚烫的盐袋温暖了他的身,却暖不了他的心,尤其是在见了桓王之后。
桓王看见谢绚的样子也有点吃惊,连忙站起来:“这是怎么了?”要是往常,他绝对没有这么热情。
谢绚缓缓施了一礼:“臣来迟了,还请殿下恕罪。”
桓王笑了,这回是真舒心,看到谢绚这样,他很确定许玉没回来,于是对谢绚的表情就更真诚:“都是亲戚,谢表哥实在是外道了。对了,我那日在山寺下见了一个小姑娘,说是镇安郡主的姐妹——”
谢绚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强势到不容分辩地开口就拦住了桓王接下来的话:“殿下肯定是被骗子骗了!内子并无什么兄弟姐妹。”
桓王心道你亲岳父活蹦乱跳的,想生多少孩子不能?
他过来是打探消息的,并不想很挑衅,可是看着谢绚的样子,也还是恼怒,就道:“可是那姑娘长得跟镇安郡主很像。”
谢绚:“殿下在宫里长大,不明白市井中骗子的伎俩,若是长相不像,她们怎么好意思骗人?”
桓王现在是真要呕血了。
桓王一心跟谢绚作对,想要绑架许玉,没想到现在许玉凭空消失,他偏不信邪,叫人把车夫弄起来大刑伺候,然后又投入了更多的人去找许玉。
谢绚自然也要找。他确定了是桓王妄图绑架许玉之后,没有打草惊蛇,就叫桓王以为他也没找到许玉,还怕许玉失踪的事会暴露出来坏了名声,所以都尽量低调的去寻找,一时间,京城里筛了一遍又一遍,五城兵马司的把好多小偷小摸给抓了起来,这些人寻常偷的东西拢到一块就多了,王承璧一看头大,这些东西是赃物,除了之前报官的能根据官府记录退还,剩下的那些也不好找失主啊,干脆请示了皇帝,办了一个退赃大会,把东西拉出来溜了一圈,确定是失主的肯定叫领回去,没有的那些也可以经过口头宣传说不定能等来真正的失主,总而言之,这事情搞了半个月,不少人家丢的物品都能有邻居或者证人作证,就可以画押领回去,五城兵马司的人不厌其烦地一个个讲清楚:如果盗领的话,罪责比偷窃还严重。
这一番操作,倒是叫五城兵马司的众人在京城百姓中名声更好了一层,以前都只觉得这些人如狼似虎,只会欺负小老百姓来着,没想到还有为民做主的一天。更有苦主们聚集到一起,凑钱给五城兵马司做了匾额。
王承璧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然而楚王就拿不准这京城的风向了。
皇上要去万佛寺,京城有带着火器的神机营,楚王当然不会选择在京城举事,他的设想是万佛寺跟皇宫内齐头并进,万佛寺那边一旦得手,他这边在宫中就可以宣布皇上被桓王和晋王害死,然后自己登基称帝。
但其他人马在京城这么来回筛查是搞什么鬼?
楚王有点看不懂了。
这就是消息滞后的坏处啊。
可是他也并未有太多的担心。
舅舅都打算放弃一个亲生儿子来支持他了,他若是再不成事就太对不住谢家,也对不住母后和舅父。
这日皇帝乘着天子銮驾出了宫,一路静街警戒着往万佛寺的方向去。
晋王跟桓王自然是早早的下山来出迎,等在路边。
谢绚就站在晋王身后不远处。
何驸马是站在群臣的那一拨当中,他虽然进京后没有担任实职,却是实实在在的天子宠臣,并未因长公主的去世而失宠于今上,所以来他跟前卖好的不少,要是往常何驸马也就应付了,但最近实在没心情,干脆皱着眉心先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果然让不少人却步。
天子的车驾到了之后,先叫了晋王跟桓王起来,他跟晋王好久不见,少不得表演一番父子情深。
晋王虽然有了争储的想法,也知道自己该抓住机会,但在皇帝这位亲爹面前总是觉得尴尬,可谢绚已经事先再三强调了,只有让众人都“看到”他们父子情深的画面,日后晋王上位才更名正言顺,否则要是大家都认为皇上“不喜欢”晋王,那即便皇上能真的传位给晋王,也有人会发表些不利于晋王的言论。
总而言之,现在的表演不是为了刷皇帝的好感,而是为了刷民众和大臣们对他们父子的印象。
晋王只稍微露出一点迟疑,身后就传来一声咳嗽。
晋王立即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把眼睛擦红了——上头有青椒汁,谢绚说生姜汁有味道,不如青椒汁好使。青椒汁可太好使了,晋王哽咽着喊了一声:“父皇,儿子险些以为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皇上想起这儿子的命运多舛,忍不住也多了几分真情流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肯定否极泰来,不要哭了,马上到了娶亲的年纪,哭哭啼啼地叫小姑娘怎么敢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