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绚从前无数次烦自己的耳力过于灵敏,可只有这次,他万分庆幸。
磨了磨牙,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觉得之前留在胸腔里的那股气闷已经不翼而飞,他这才举手去敲门。
他表明来意,祁公倒是表现的还算正常,祈善就有点躲闪了。八壹中文網
知道了许玉的下落,谢绚倒也没再用苦肉计,只是对祈善跟祁公说山上最近不安生:“你们有机会还是下山去,若是实在想待,也等着过去这段日子再说。”
祈公点了点头:“公子也要多保重,郡主年纪小,无依无靠,日后还是要靠公子,您若是倒了,郡主可怎么办?”
谢绚觉得祁公太厚道了,虽然没直接说实话,但好歹安慰了他几句,且安慰的很到点子上。
谢绚在祁公面前没用苦肉计,回到何驸马跟前,却主动跪了,跪请何驸马去休息。
气得何驸马道:“我现在不揍你是想等把人找到了再揍,你给我起开。”
谢绚哭道:“您若是休息不好,等把她找回来,她定然要怪我,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您的身体健康……”
边说边哽咽,拿袖子擦眼泪。
气得何驸马团团转,想要踹他,巴福连忙拦住:“驸马爷,还得指着姑爷找回姑娘,要是真怪罪,连老奴都有罪过,没想到有人竟然假扮老奴。”
何驸马简直头大又无语,看着这两人几乎心梗:“你们俩哭什么哭?歇着,都去歇着,养好精神明天继续找,我不信把这京城翻过天来,掘地三尺还找不到人。”
谢绚垂着眼睛“抽泣”,心里暗道:“就是掘地三十尺也找不到人,因为人不在京里。”
何驸马到底躺到床上,屋里只留了一盏小灯,谢绚在院子里站了站,查看了各处后才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
结果晋王竟等在他房里。
“殿下。”
晋王摆了摆手:“有消息了吗?我上京的时候,楚赞给了我两个人,我把他们给你先使着。”
谢绚想了想点了下头。之前是姜奇没分辨出真假巴福,谢绚虽然知道这不能完全怪姜奇,就是他自己,也不是在听说何驸马派人接许玉之后立即巴巴地把人送走了?估计许玉这会儿还生他的气呢。
千恩万谢,谢这万佛系的诸天神佛保佑吧。
晋王很高兴:“你不用管楚赞那边,楚瑜跟许玉虽然认识不久,可是一见如故,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许玉,她若是知道能帮上忙,肯定也会很高兴。”
晋王不敢说自己庆幸楚瑜没有跟着回京,免得在表兄弟的伤口上撒盐。
他把那两个护卫叫了来,谢绚见那俩人身材不算高大,然而目光精干,双肩不动,下盘极稳,一看就是已经练到一定境界的,恐怕比起姜奇跟王端都还要强出些去。
谢绚于是将晋王劝走,然后只留了这两个人说话,叫他们悄悄下山,去护卫山下田庄上的人:“只要没外人过去,你们只需远远的观望即可,不必上前惊扰。另外此事我希望二位保密,今日出的我口,入得你们耳,不需要叫第四个人知道。待事情圆满,我自有大礼奉送。”
那二人都沉声说:“我等遵公子吩咐,定圆满完成公子交待的事务。”
谢绚这才叫他们去准备。
等人都走了,江雨从院门外瑟缩着蹭进屋:“公子,您也歇上几个时辰吧,要不明日没有精神。家里老夫人还打发人来问夫人怎么没回京呢。”
谢绚抚着额头:“就说我留夫人在寺里了,等祭拜完跟着大家伙一道回京。”
江雨道:“是。”
又拿话劝了一遭。
谢绚后仰在椅子上,过了会儿上床去,也是和衣而卧,连鞋子都没脱。
江雨不敢动他,只帮着拉了被子过来搭他身上。
谢绚摩挲着许玉日常把玩的一块暖玉,道:“你也去睡吧。”
江雨慢慢退下。
夜里山林起了风,呼呼的刮起来。
谢绚想着许玉睡在山下田庄,说不定又惊又怕,压根不敢睡踏实,就这样想了大半夜,不待天明就睁开眼了。
江雨没走,窝在一方小榻上,谢绚拿了被子给他盖了盖,自己穿了披风出门去拜菩萨。
清晨的山寺里已经有僧人起来,可是却静悄悄的,没有敲钟,也没有到早课的时辰,静谧里透着一股稳定人心的力量。
谢绚跪在蒲团上默默祝祷了一番,恭恭敬敬的行礼,待一抬头睁眼,正好看见小僧尼正在摆放供奉的果盘,那果盘里有几个黄橙橙的蜜橘,他定定地看了好一阵,然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待小僧尼离开,谢绚又给佛祖行了个礼,站起来以迥异于寻常文雅的仪态麻溜地将橘子往怀里一揣,然后走了。
橘子凉丝丝的,冷且甜,格外有种美好的滋味。
京中悄无声息地在找人,可找什么样的人,却没几个人能说清楚。
一知半解的人还以为这是因为皇帝要出行,所以格外戒备森严了些。
皇帝的确很生气,写了好几封信给何驸马。
何驸马没回复,他是真坐卧不宁,听说谢绚清晨去拜佛,他也去了,谢绚自然跟过去,然后又顺了几只橘子。
事实证明,大冷天橘子吃多了真不行,到了这天下午,确定了皇上明日出行的时辰,谢绚开始一趟趟的跑茅房,生生地把自己整的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桓王没将人弄到手里,又惊又怒,惊的是害怕这事儿被皇上跟容妃知道,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怒的是这点小事他手下的人都办不好,日后还敢指望他们干什么大事?明明按着他的计划,人也好好的给接了出来,可是怎么就凭空不见了呢?
想起许玉擅长变戏法,他也怀疑许玉自己遁逃了,可又觉得戏法也是些障眼法,真能变没了,那是无稽之谈。
桓王在宫里焦急不已,最后一咬牙,请皇上允准他先行上山。
皇上想了想允准了,叫他:“一切低调行事,不要招惹是非。”何驸马现在肯定在暴怒边缘,皇帝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前去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