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纸的进价高，我试了试，的确也是真的好，尤其是配着松烟墨，我这种不喜欢练字的人都有点欲罢不能。可也是因为价格奇高，都高出了贡纸，想卖出去并不容易，这些还是叫人收拾库房的时候翻出来的，先前想打个折贱卖，但大哥跟谢绚都不同意，说这种纸是皇后娘娘生前最喜欢的，哪怕留着自用或者送人，也不该降价售卖出去，自用的话，感觉在烧钱，实在太浪费，送人的话总不能跟人说这纸如何如何贵，万一人家不识货或者觉得这礼物贵但是不适用，又背离初衷。思来想去，我想起叔你喜欢叫人抄医书，就把它们都带了来，这也算物尽其用啦。”
许玉亲自打开箱子，给许大夫看里头存放的那一箱子好纸。那些纸不知道在箱子里存了多久，但一看就是质量上乘，表面光滑，纹理细腻，跟普通的宣纸一笔，哪怕不懂货的人也能分出好赖。
许大夫跟白夫人听说这是先皇后喜爱用的纸，都过来看。
许大夫拿了一张对着阳光看了看，不住点头，又摩挲着纸张道：“这纸的用料和工艺都很讲究，如今怕是真寻不到这么好的纸了。韧性好，厚薄匀称，不错不错。”
又嘀咕：“若是知道是哪里做的就好了，日后说不得能合作开个造纸铺子。”
许玉还真问过：“先前造这纸的那家人家早年家里不慎走水，说是一家人只跑出了一个小孩子，也没再把家业顶起来，这纸就成了绝版。绝版的纸虽然好，可若是不用就成了废纸，能用来抄医书既能将这纸发挥出最大效用，又可让医术得到传承，历时多年而不坏，实在是大善。”
许大夫难得夸她：“不错，你如今越发的细心了，还能想到这上面去。”
许玉：“也不是细心，当时舍不得自用，也舍不得送人，就想着问问出处，没准人家卖家生意好，愿意把这些纸当成传家宝收回去呢，我也不多要，按原价来购回就行。”
许大夫正拿着纸看，闻言默默放下，默默瞪住这破孩子：“你是不是在暗示我要给你钱？”
说着话呢就要撸袖子攥拳来捶她。
许玉哈哈大笑，躲到白夫人身后：“白姨，你看我叔！”
白夫人没好气的瞪了许大夫一眼：“好了，你不要逗孩子。”
又跟许玉说：“他在家更过分，天天招惹许耀，惹得许耀着急跳脚，迫不及待地盼着我们离开青城。”
许大夫不服：“我那是看他性子太闷，怕日后娶不到自己喜欢的姑娘，这才调理调理他的。”
许玉仗着白夫人在前，探出脑袋问：“那若是性子太好，人见人爱，他到时候不舍得伤害这个，也不舍得放弃那个，又该如何？”
许大夫一下子被她问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兔崽子光知道顶嘴，你欠揍！”
许玉得意地笑：“耀弟可是你跟白姨的儿子，肯定喜欢他的人很多，您怎么还妄自菲薄起来了呢？”
也许是白夫人跟许大夫之间夫妻和睦，所以她很喜欢留在他们这里，好像连烦恼都能忘却。
白夫人知道她过几日才动身，就说给她预备些成药。
许大夫道：“旁的还好说，这消食丸一定多给她预备些。”
许玉吃着白夫人做出来的点心反驳道：“那是去清修，清修您懂吗？我估计我得饿瘦了，才不会出现吃撑了的情况。”
许大夫就斜眼睨着她笑，表情是那种瞧不起人的样，十分欠揍。
外头有人说谢长史来了。
许大夫笑得更大声，一撩衣袍，率先出去了。
白夫人挽着许玉的胳膊说私房话：“我才见你的时候，你的手脚都冰凉，气血不通，明明年纪不小，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如今这一年倒是长开了不少，有了大姑娘的样子了。”
最后支支吾吾地道：“原拦着你们圆房，是担心你身子弱，如今你好好的，倒是不必纠结从前的两年之期。”
虽然她早已成亲多年，但跟许玉说这个也还是脸红。
许玉也脸红，伸手捂着脸，她不想说谢绚有忍不住的时候，但她实在怕疼，于是他也不大很敢了，两个人别别扭扭的较劲，这种事也没处学，毕竟别人的经验总归不能成为自己的经验。所以她特别佩服夏如霜。
她既缺乏夏如霜的孤勇，想起谢绚曾经的忍耐，都是因为她不愿意因为她害怕，于是对谢绚的态度也就软化了。在这一点上，谢绚没有仗着名分（他是丈夫）和体力（他体力比她好）来欺负她，再难受也没欺负她，这体现了一种尊重，是因为她害怕，他才这样的，那么别的女人在新婚洞房的时候难道就不害怕了吗？人家都顺利完成，那就说明即便有害怕，那害怕也没有被男人当成是重点来关照。
当着许大夫跟白夫人的面，谢绚来牵她的手，她也给他牵。
谢绚对许大夫说：“还有些事务忙着交割，我们先回去了。”
许大夫点着头：“我准备些成药，到时候叫人给你们送去，或者你们临走再来一趟。”
谢绚点头应了，然后扶着许玉送她上了马车，他也很快跟着进去了——这次他坐在车门口的位置，并且是跟许玉同侧，她想出去，必须先经过他。
马车不知怎么颠簸了一下，许玉正想找个东西支撑，谢绚先伸出胳膊扶住了她。
恰在白夫人刚说了那种话不久，这样的接触真是叫人羞赧。
许玉坐稳了之后就连忙避开了，避开的时候垂着头也就错过了谢绚眼中的阴沉。
事情有条理的安排下去，她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遗漏，然后就在那里分析起她跟谢绚的问题。
当初王承璧说那个什么姑娘的时候，她心里生了点芥蒂不假，可是她觉得就是闹个别扭而已，大家彼此都这么熟悉了，谢绚那么讨厌他父亲的做派，想来若是心底真的有人，肯定也不会弃真爱而娶旁人。
那么是什么时候别扭变成大别扭的呢？
是后头谢绚在王承璧跟夏如霜之间生事。那俩人虽然没成亲，但人家已经身体力行赶超在前，而谢绚虽然成了亲，却拍马不及。
或许这些才是他闹别扭的真正原因？
接下来半年不能相见，那要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