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走了,屋里就剩了谢绚一个。
丫头们不敢进门,拼命的给江雨江风使眼色,偏这俩人也不敢。
夜色渐浓,侵吞了最后一丝光亮。
院子里有光影绰绰,是有人提了灯火过来,却徘徊在门外。
谢绚开口唤人,输了猜拳的江雨硬着头皮迈了进去。
江风在外头抱着自己的剑发呆,风雨来得更猛了。
江雨在屋里只待了半刻钟不到,很快就急匆匆出门,他给江风打了个手势,然后身影就没入了黑夜。
回京的事跟祈善在信中的事撞到一起,许玉并没有悲春伤秋,而是去了书房,直接在那里写自己的计划,她并不打算走直线回京,沿途如果提前安排妥当,可以顺带完成很多工作。
作为一个把社畜属性深深刻入基因中的人,在工作面前,感情简直不值一提。许玉在这方面可以说更是典范。从前工作忙的时候,她说睡十分钟那就是十分钟,不必闹钟,大脑就会自动计时。
当然,也幸亏何驸马虽来信催她回去,却也说了路上不必着急,把行李好好收拾了,免得落下这个那个,回去后用起来不顺手不方便。
不过平常会觉得能用的人很多,这时候就有点不够用,她回想了前几次的人手安排,发现多数时候都是谢绚帮忙,这人体贴起来真的是润物无声,优点数不胜数。也幸亏这次通过救治伤兵,她发现了几个很有交际天分的好苗子,对这些人的安排由她全权做主,她便鸡贼的留下许多,这次正好打发出去历练历练。
期间郑嬷嬷着人来禀报说晋王叫人送王昀娘走了,许玉嗯了一声,并没过问王昀娘住在何处。
谢绚先去见了许大夫,然后跑到了王承璧那里。
王承璧现在是有点怕自己这个外甥了,没用谢绚严刑逼供,他就直说了:“我只是跟她说,即便夏姑娘跟着我,日后也不一定能过安稳日子……”
谢绚冷笑,他一个字都不信。
王承璧:“我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当然,也有可能是过于直白,可我这人就是这样,不喜欢拐弯抹角。再说,我说的也是实话,并未撒谎骗人。”
“而且我可没出卖你。”
一开始的时候谢绚跟他说他日后都“不行”了,这对他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好在谢绚不做人,几个大夫还是做人的,王承璧这才算稍微打起一点精神,然后就听说夏如霜回来了,他心里那叫一个甜蜜。
结果谢绚跟他说不如趁此机会试探试探,看夏如霜是真心喜欢他这个人,还是怀有其他不可告人之目的。
王承璧一贯是自信的,但老房子着火,他也是被爱情中冲昏了头脑,忐忑犹疑的心情取代了他的自信,让他上了谢绚的贼船,走了一步臭棋。
说实话看见夏如霜脸色煞白的时候,他就后悔啦,可是夏如霜走的那么绝然,怪他跪的不够快不够及时……
所以此时此刻,不单是谢绚对王承璧心有埋怨,王承璧对谢绚也颇有微词。可是他们又是一头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两个人看见对方,都十分痛苦,尤其是不小心对视之后,更觉辣眼。
谢绚把何驸马来信让许玉回京的事说了。
王承璧第一时间是撇清自己:“这跟我可没关系。我是今天才跟她说清楚的。”
谢绚自然也明白,只是他仍旧冷着一张脸,像是王承璧欠了他八百万银子。
王承璧窥他一眼,心里暗爽了三秒。
大家都当光棍,免得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想一想就叫人开心呢。
谢绚不想看王承璧忍着不笑的老脸,一阵风似的刮回了晋王府。
晋王正在跟假扮自己的侍卫下棋,屋里伺候的都是心腹,等谢绚回来,不用他张嘴,晋王就直接说:“这一路我带着护卫都遇刺,二表嫂回京的话还是你亲自护送,这样我们大家也放心些。”
谢绚对着晋王还是很有礼貌的,拱手行礼:“正是为了向王爷告假而来。”
晋王笑:“正好你替本文向父皇呈一份请安奏折。”
他一说这个,谢绚就明白这奏折里要写什么了。晋地辽阔,地广人稀,地里野草长得茂盛,却是不适合种庄稼,想开垦耕地更是万分艰难。所以晋地百姓普遍不大富裕,晋王既然来了,当然是希望能够泽被一方,惠及百姓。所以这请安折子里就写他的几点意思,鼓励耕种,轻徭薄赋等等。
让遇刺的真凶逍遥法外,皇上对晋王肯定有愧疚,趁着这点愧疚还没有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而消散,晋王觉得能捞点好处的话还是极好的。
谢绚赞同他的看法。
晋王又说:“晋地这边你不用记挂,回去后记得好生安顿二表嫂,虽说是去万佛寺清修,但护卫的人手不能简薄,从护卫中多挑些好手才是。”
谢绚都一一领命应下。等他好不容易回去睡觉,满打满算以为许玉已经睡了,谁知她竟然还在书房奋笔疾书!
谢绚憋着一口闷气踢里哐啷的去洗漱,即不要丫头婆子伺候,又处处不满,声音明明传到了书房,可书房那边就像被人设置了一层结界,里头的人听不见外头的动静,自然也就对他的种种试图引起注意力的行为无动于衷。
谢绚故意睡到了床中间,谁知早上起来另一床被子还是睡前的模样,他忍不住问人,春柳上前答道:“二奶奶歇的晚,过了子时后怕吵醒您,就在书房的榻上歇了。”
谢绚问她现在起了吗,春柳又道:“早起了,说是去见许大夫跟白夫人。”
其实许玉一早起来就安排了不少事,有些行李收拾好了早点上路,路上可以慢慢走,有些人手要打发出去,帮她先把事儿理顺,各处沟通顺畅了,要买的东西都存放起来等等。
她去见许大夫,就是个简单的告别,再就是跟给许大夫送礼。
那礼物不是别的,是谢缙的笔墨铺子里的一些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