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署缃换了直播形式,众神仙也日日捧着手机观看署缃直播。
如今天下太平,人寿年丰,凡人的经济基础还够不到上层建筑,对于物质的追求明显高于精神的建设,所以大排场龙的永远是财神庙,月老庙,文昌庙。这几位神仙日日接受的香火都顶得上楼里这群神仙三五年的受奉了,因此他们除了信徒少,不用处理请愿,时间也多的很了。因此这帮白天伪装成普通员工的神仙夜晚无所事事,倒是有了大把时间看同僚在大众凡人面前露面。
署缃前两天曾亲自帮那帮神仙申请了一些账号用于观看直播,看着那些前面缀着房间号的用户名在她直播间里刷小桃心,署缃捧着脸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心里想的是这帮神仙咋能这么有趣呢。
但也总有例外。
比如灶神泰凌。
这个灶神和署缃印象里的灶神爷爷有些搭不上边,他国字脸型,身高八尺,一脸正气,妥妥的一个中年壮汉。
但不怎么爱说话。
在楼里署缃也总能遇见他,但他每次都目不斜视的径直走过,看他那正气凛然的模样,署缃招呼也没敢同他打。
有一日,泰凌正往外走,被阮池拦下,两人在署缃这层楼梯口嘀嘀咕咕,署缃按捺不住人类的八卦天性,趴在门上听起了墙根。
“你就去找找她嘛。”
“我不去,去了她又要骂我。”
“啧,这么高的个子你这心眼倒是不大,被媳妇说两句又能怎样,你能少块肉不成。”
“我不去。”
“你不去还指望着你媳妇自己消了气回来吗?她那个倔脾气全上界都知道。你俩总得有个人垒个台阶,你个大老爷们就不能主动点?”
“我不去。”
“不行我让老蒋陪你去,好歹把人先哄回来。”
“我不去。”
“……除了这仨字你还会不会说别的!”
“不行。”
“……你行。”
署缃算是听了个故事梗概,大概就是泰凌和媳妇吵架了,媳妇离家出走了,阮池从中调和呢。
虽说对这些神仙的个性有了些小小认知,接受了他们如凡人一般朝九晚五的工作和一日三餐的生活,但此时此刻,一个灶神爷像是凡人一样生出这种家庭矛盾来,署缃依旧觉得这事消化不良。
但这种神仙的家事,署缃觉得自己还是不掺和为好。
但怎么说呢,你不找事,不代表事不找你嘛。
近日,署缃总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见到土地公蒋智的身影。
倒垃圾时,上楼时,上班时,以及直播的观众里。
署缃曾在夜里深深地反省了自己最近是垃圾没有分类,还是晚上下班回家时上楼的脚步声太大,亦或是直播声音太大,导致土地公对自己有了意见。
这么日日见她欲言又止的,这得是对她有多大的意见啊。
好在土地婆婆直爽,拉了土地公公来敲署缃的门,笑意盈盈的请她帮个忙,结束了这场尴尬的折磨。
这个忙说起来容易得很,但也尴尬的很。
他们请她去跟踪一个女人。
“事到如今,实话跟你说了吧,灶神你知道吧,跟媳妇闹别扭了,他媳妇一气之下搬出去住了,都搬出去好几年了,我们劝了可久也不回来,就想请你帮个忙,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署缃马上想起了前几日偷听的墙角,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找我啊?”
“哎呀,我们都是熟脸,灶神媳妇哪认不出啊,见了就得撵我们。她不认识你,你还是个凡人,她也不能防着你。所以,就你最合适了。”
署缃不大想掺和这种家事,更何况是神仙的家事,她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实在不认为自己有有当特务的潜质。
“小署啊,你看泰凌那可怜见的,天天见不着媳妇以泪洗面的,你忍心吗?”
想想泰凌人高马大,寡言少语的样子,署缃难以想象他哭泣的画面。
“再说我们最近在你直播间里刷了这么多小桃心,你总也得帮帮忙吧。”
好嘛,在这等着她呢,果然啊,天下没有免费的小桃心。
署缃叹口气:“地址。”
给神仙帮忙这种事,署缃这辈子也是第一次。捏着那张写着灶神奶奶地址的白纸,署缃忍不住对着灯光照了照,不确定这玩意会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阅后即焚,像烟火一样转瞬就消失不见。
“你在看什么?”
到点干饭的原昇看着署缃仰着脖子举着一张白纸反复琢磨,那认真的模样似是要从纸里盯出一幅藏宝图来。
“我看看这张纸,和我们凡人用的有什么不一样。”
原昇从署缃手里拿过那张纸,轻轻摩挲了下,道:“挺不一样的。”
署缃感起兴趣:“哪不一样?”
原昇:“上面有神仙的指纹。”
知道原昇在调侃她,署缃有些无语,但也知道这纸没什么特别的了,于是敷衍的“哦”了声,回头剪辑视频去了。
看着署缃似乎在发小脾气,原昇轻笑了下,低头去看纸上的字,“这是,傅青的地址吧。”
署缃闻言回头:“你知道这是谁?”
原昇没回答,只晃了晃纸,对署缃道:“泰凌他找人帮忙都找到你这来了?”
署缃吃惊:“这你都知道?”
难得看到原昇无奈的表情:“他们也找过我。”
灶神的家事终于从原昇这里听到了原委。
像是凡间的办公室修罗场,泰凌也是因为得罪上司被排挤到了人间当灶神。他性格刚直,直言坦率,是上界挑选灶神的必要品质,但是人间神香火不盛,信徒寥寥,升迁道路十分艰难,他想再回上界的日子遥遥无期。灶神媳妇傅青倒是对他不离不弃,但是架不住他说话太直,好不容易得了一次升迁的希望,结果又被他三寸烂舌给说没了,气的和他分居了。
眼见着傅青铁了心不回家,泰凌直言直语的也劝不回,众神仙知道夫妻俩都是脾气执拗的,只好采用车轮战,轮番劝和。
但都败了。
署缃本就觉得家务事棘手,听了原委后更是一个头三个大,捏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恨不得它当场自燃了,抬头看着原昇十分丧气道:“我现在说不去还来得及吗?”
原昇拨了下手腕黑环,笑的轻飘飘:“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你是女子,算你两匹吧。”
署缃哀嚎一声,趴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