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有肉有菜有新衣，肚子里有了油水不觉得饿，身上穿得暖不觉得冷，日子也就过得特别快。
一转眼就又到了去私塾的日子。
再次见到赵先生，两人都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相处模式一点没变。
早上王贞帮着人打扫干净书屋，然后就听赵先生读书、讲解，自己睁大了眼睛尽量认字。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学习突飞猛进，随手拿一本书，已经能连蒙带猜的看懂大概意思了，就是写字也勉强能入人眼了。
蜀州的地理志早已学完，现在学的是北地的地理志。
赵先生没出过蜀州，了解的不多，也只能按照书籍上记录的讲解，顺便介绍一些人人皆知的事情，比如北地现在的藩王镇北王是当今皇帝的嫡次子，已经就藩二十多年了之类。
张立初也在夫子开的小灶下，进度喜人，启蒙的几本书籍基本都已经学完，他对这个世界也有了基本的了解。
比如历史方面，以秦二世为界，之前的历史跟上辈子学过的内容是一样的，只是秦并没有二世而亡，而是一直传承了三百多年，后面的就全部乱了套。
比如文化方面，依然流行诗词歌赋，只是他熟知的李白、杜甫等人的大作没出现过。
经济方面，永盛朝自立国开始，就开了海禁，本国商人远行至大食，张立初觉得土豆、红薯、玉米等物说不定已经传了进来，只是还没有扩散到这边来，不定有生之年，还能再次尝尝它们的味道。
王贞照样天天跑回家拿饭，原先的普通篮子变成了专门的食盒，下面放了热水，这么冷的天，隔上半个来时辰饭菜也不会冷。
就是有些重，加上不时去空间里砍树，她的右手手臂已经长出了肌肉。
两人的饭食放一起吃成了习惯，张立初也不再觉得王贞占了他多大的便宜，实在馋了，就自己提前下学，弄两条鱼去钱冬青家煮了，端出来加餐，倒是没在人家家里吃过饭。
如此的日子在一场又一场的大雪中滑到了年末。
私塾里因为这几天的连绵大雪，导致村路难行，天气太冷，提前几天放了假。
张立初背着书箱，提着食盒，看着地里一片白茫茫，已经不见丁点的绿色，跟身后小心走路的王贞道：“明天不上学，我想去镇上看看，你去不？”
王贞一脚一脚专踩着张立初的脚印走，小心翼翼的不让雪灌进自己的鞋子里，听得这话，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我可不像你有一双羊皮靴子，不怕雪打湿了鞋冻死。”
张立初对自己奶奶的节省已经不想吐槽了，明明他弄回去了三张羊皮，家里一人一双靴子都够。
可除了父亲一双，他一双，张奶奶直接把剩下的羊皮收进了箱子里，说皮子不容易坏，留着以后用。
家里女人一双都没有，王贞也只能踩着布鞋在大雪里奔来走去，往往没走到一半，鞋底子就湿得透透的，天冷还不容易干，于是路上常常穿着一双半干半湿的鞋子，备上一双到了家里或者私塾再换，脚没长冻疮都是奇迹。
虽然不是自己的错，可张立初就觉得自己理不直气不壮。
路上再无话，两人回到家，王贞忙扔下身上的东西打了热水泡脚，然后换上干的鞋子。
张立初已经被奶奶、母亲、和几个姐姐围着了，关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初哥儿，身上冷不冷？”
“初哥儿，路上不好走没摔着吧？”
“小弟，饿了没有？”
······。
王贞换完鞋子出来，看到这一幕，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了，可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不怪张立初想方设法的也要让这家里好过一些，看这一个个把他当宝贝的劲儿，比上辈子时不时被他父母二重揍得哇哇叫好多了。
天太冷，除了忧心着地里的庄稼会不会被冻死，偶尔上房顶扒拉掉堆积起来的雪，张家人没多少事干，所以等张立初两人下堂回来，吃了饭就跟前几天一样，早早的上床躺被窝里去了。
王贞听着张家三姐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声音，回想着白天赵先生讲的内容，慢慢入睡。
这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夜晚，远处的河水哗哗流淌，大雪把云雾山上的竹子、树枝压得噼啪作响。
积雪覆盖下的村庄少了往日里的贫穷破烂，透出几分圣洁的美来。
只是云雾山的另一面，通往县城的官道上，一小队人马冒着风雪打马飞奔而过，给县衙里送去能让县下大部分人炸锅的命令。
转天，安静了一夜的北河村在一阵阵公鸡的打鸣声中苏醒。
很快村里就有了说话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王贞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来一双眨巴眨巴的桃花眼，一床被子加上几件棉袄的重量压得人动弹都费劲，可还是让她感觉不到多少温暖，这让她无比想念上辈子那些轻薄保暖的被褥。
听着边上张茜草起床的声音，心里更是哀嚎不已，大冷天的不用上学，就不能睡个懒觉吗？
答案明显是不能，外面张奶奶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天光大亮了还不起床，快点出来扫雪，听到了没有！”
这要是在以前，她肯定得骂上几句如一个个的在床上挺尸，等着生蛆之类的话，现在得顾及形象，说话可文明好听多了。
不过几人也不敢耽搁，再也顾不得冷，翻身坐起，哆哆嗦嗦的穿衣下床出门。
外面张多田已经搭着楼梯，站在屋檐边上，开始扒拉屋顶上堆积了一晚的雪，时不时啪的一声响，大团的积雪从房顶上落下来砸在地上，溅起无数细碎的雪沫子。
张立初也难得不用人叫，早早起来了，穿着自己的皮靴子在院里扫出了一条通往厨房大门的路来。
家里的宝贝疙瘩都开始干活了，几个女孩子也忙跟着拿扫把铲子，清理屋前屋后的积雪。
时大时小绵延下了几天的雪难得停了，一众人清理完积雪就看到了橘黄色的太阳从远处的群山之中缓缓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