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王贞心里怎么不得劲,她又因为张立初的一番动作,脱离了洗衣服、纳鞋底的苦海。
家里的几个姐姐以前围着家畜转,围着田地转,围着家务活转,一个个忙成了陀螺。
如今三去其二,只干些家务活,都闲得没事干,哪里还用得着王贞伺候了小弟一天后,再回来洗衣服?
就连纳鞋底子都没有她的份儿。
当然她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张母的功劳。
这不趁着张奶奶兴起要亲自去镇上给初哥儿买衣服料子,张母就领着三个女儿纳鞋底子。
边把手里的麻线拉的呲呲作响,边轻声细语的教导下面两个嘟着嘴,有些不情愿的二女儿跟三女儿:“你们怪我对王贞好,可我何尝不是为了你们以后着想。
你们看看左邻右舍家里,就没点发现?
不管家里人多人少,一家子女人都分三等,最上面的是婆婆,中间的是小姑子,垫底才是儿媳妇。
可等中间的小姑子嫁出去了,上面的婆婆没了,能当一半家的还得是儿媳妇。
等小姑子有事回娘家求人的时候,谁能绕得过儿媳妇这一关?
就跟隔壁你堂叔家一样,当初你们七堂姐要跟几个堂嫂的关系处好了,那至于后面被夫家欺负,娘家连个给她做主的人都没有。
不管以后怎么样,反正现在贞姐儿是你们定了的弟妹,跟人好好相处,来日就算有事求你们弟弟做主,也能顺畅些!”
一席话说得三人心思都转了几转。
几姐妹中最小的张橘子,等母亲走开后,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声问两个姐姐:“娘的意思是不用事事听奶奶的?
反正在家有兄弟父母依靠,出门刚开始也能靠父母,到了后面父母没了,奶奶就更不用说了,就只能依靠弟妹了?”
张茜草:········,她能说她就只听懂了她娘说让她跟王贞打好关系吗?而且这妹妹可真是啥都敢说!
张桃花沉思一会儿,点头赞同,道:“你说得有理,娘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张母赵氏要知道两闺女这大逆不道的想法,估计,呃,估计也只能嗔怪一句:“别再说这样的话,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得了!”
基于此,张奶奶给王贞安排的活儿,基本都被几人默不作声的分摊了,以往时不时有些阴阳怪气的张桃花、张橘子也都成了疼人的大姐姐了。
王贞自然不知道这背后的事,只以为是张立初给家里交了钱,带来的连锁反应。
中午回去提饭的时候,好歹没在自己挑好点的那份儿先吃了,而是把两人的饭混在了一起,一人一半。
中午连着吃了近十天糊糊的张立初,对于这个结果挺满意。
没了繁锁的家务活,王贞在学堂里认字,回到张家就跟着几个越来越有爱的姐姐学做衣服,偶尔跟张小荷聊聊天,开点小灶,日子过得也挺满意。
至此,张家除了掏工钱雇人的张多田,掏生活费的张奶奶两人,不时心疼银子,看着家里闲着的女人们没好脸色外,其余人都觉得小日子挺好。
等十二月中旬,张立初跟陈知远两人去学堂请了两天假,两人雇了牛车直往县城里去了一遭,转天回来一人分了近五十两银子。
张立初又上交了十两银子让给家里人添置冬衣后,张家的气氛就更好了。
陈知远拿着沉甸甸的一袋银子回家,交给父亲后,就跟满脸惊异的里正感叹:“张立初这人就是以后科举不中,经商也能富甲一方!”
永盛朝,一样分士农工商四个阶层,商人排最末尾,可以读书却不能参加科考,可在底层人民的眼里,读书认字都是奢侈的事,每天净想着怎么填饱肚子了,谁还在意这些事。
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哪个大商人不是官员们的座上客?
可你见几个种田的能踏进官员府邸的?
所以在一般穷人眼里,农民正经不如商人,能有经商的天赋也是个大大的人才了。
里正摩挲着几个白胖的银元宝,有些不可置信:“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那孩子,感觉就一个被宠过了头的普通小子,还比不上你大侄子懂事。
这些天去了学堂,看着沉稳像样了一些,可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陈知远对张立初的改变也有些诧异,要不是记着子不语怪力乱神,他的思绪都得往妖魔鬼怪的方向飘。
清了清嗓子才道:“也许是订了婚,长大了突然开了窍!”
这孩子的改变就是从订婚后开始的,里正陈安荣越想越觉得可能,一双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时,就有了些打量思索的意味。
看得陈知远头皮有些发麻,忙岔开话题:“本来一般的话本子最多就能卖上几两银子的。
能卖这么多钱,全是初哥儿跟人谈下来的!”
听了这话,陈安荣顿时把刚刚升起的想法抛到了脑后,感兴趣的问:“哦,他是怎么谈的?”
“我们先找了几个书斋探了一下行情,别人都是掌柜的看了话本子估摸着给钱。
还要些是雇有固定的人写,根本不收外面的话本。
我们走了几家后,才找了一家书斋进去,初哥儿只给人看了前面几张的内容,然后谈价,开始人家只肯出五两银子。
初哥拉着我佯装走了三次,就给加到了三十两。
然后初哥儿跟人讲价,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啥垄断,分成的说起一套套的,还建议人家怎么包装怎么卖,扯了一个多时辰。
最后那书斋的东家请我们去酒楼吃了一顿饭,定下了一百两银子买断。”
陈安荣有些不敢相信,可自己儿子是啥性子,他还是知道的,说谎绝无可能。
不禁面色有些复杂,以前自己家在村里是头一份儿,现在看来要被自己看不上的张多田一家比过去了。
不过转瞬想到自己儿子启蒙早,明年就可以下场考试了,张立初现在才开始读书,十来年的差距可不是轻易能追上的,又松了口气。
然后注意力就落到了闪亮亮的银锭子上,琢磨半天只拿了十两银子,把剩下的推回儿子面前,叮嘱道:“交家里十两就够了,你也要开始跟人交际了,自己留些钱傍身,别让家里其他人知道!
现在你哥哥们都成了家,你嫂子们也都有自己的小盘算,拿回来她们高兴,拿出去那脸色可就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