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华突然问了一句,“孙长贵为什么不撕自己的衣袖,要撕梁盛来的衣袖呢?”
对于赵华这种有些傻了的问话,殷浩和吴合都忍不住鄙视了他一眼。刘青倒是觉得有些煞风景,他没好气的说:“孙长贵当然不会傻到撕自己的衣服,他本来是要营造出自己没有出现过的情形,如果梁盛来的尸体上出现了他的衣服碎片,难道我们不会怀疑他吗?再说他天亮开市之后才能离开南市,如果穿着一件撕破的衣服招摇过市,岂不是很容易惹人注意!”
面对刘青这种声音不大但是略带训斥的口吻,赵华再也不敢出声了。这时候刘申回来了,带回了州学的消息,云溪说一直到现在孙长贵都没有回过州学,也没有听说他和其他的学子有什么联系。
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有一些惊讶,真是奇了怪了,已经一天一夜时间了,这孙长贵在没有身份文书的情况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这孙长贵会不会是畏罪自杀了?”吴合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我倒是觉得不会,毕竟算是个书生,有一定傲骨的,怎么可能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看见吴合开口,殷浩也跟着说道,他是大书生主义者,对于自杀这样的事情十分不齿。
刘青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殷浩从前根本没有干过找人的事儿,没什么经验,吴合虽然干过一段时间,可是猜想却有点不靠谱,看来这件事情最后八成还是要落在云深身上。“云少府,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刘青问道。
其实不用刘青开口问,刘申回来汇报情况之后,云深就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一个试图伪装现场,让自己逃脱罪责的人,是绝对不会想着畏罪自杀的,所以吴合说的绝对不对,反而是殷浩说的还有点靠谱。其实最早云想到行凶的人可能是孙长贵的时候,云深便让暗地里在州学打听了,当时得到的情况是,孙长贵虽然家里穷,可是实际上在州学的功课比云溪说的要好的多,是州学里几个教习比较看中的学子之一,云溪当时没有说出来,一来是他跟云深并不熟,二来也不想传出去给孙长贵招来嫉妒。
正是这一点让云深有了其他的想法,当时云深觉得孙长贵在没有身份文书的情况下,无法出城,又没法住店,肯定会跑回州学求助,而云溪或许会因为他不错的成绩而暗中收留他,并且帮着他欺瞒官府。
云深当时想到这一种可能得时候,想要验证,可是却感觉到无计可施,首先州学并不是自己想去就去的地方,别说云深,怕是换了刘青或者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行,所以想要搜查州学更是无从谈起,退一步说即便是你能够搜查州学,蒲州州学那么大,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个隐藏的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何况所以人都只是见过孙长贵的身份文书,并没有见过他这一个人,到时候他即便是明目张胆的在州学里来来去去,只要没有人告发,云深他们都不会发现他。所以现在刘青通过自己的私人关系,确定了孙长贵根本没有回过州学,这个结论,云深是相信的,或者说他不信也没有办法。
但是有结论总比没有好,在大家都认同云溪没有私自藏匿孙长贵之后,下面大家开始讨论孙长贵到底去哪里了。事情还是很难,因为大家都没法避开之前的那个结,就是孙长贵在没有身份文书的情况下,能去的地方不多,但是这种结论是有一个前提条件的,那就是守城的官兵和差役都能够恪尽职守,廉洁奉公,但是事实上根本没有办法抱保证这一点,可是你要是承认各处关卡会因为收受贿赂而放过孙长贵,那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推断了,因为孙长贵可能从任何一个关卡里漏出去。
大家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这时候云深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顺着这个想法思考下去,突然发现思路竟然豁然开朗,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过这个想法有些叛逆,又有些巧合,云深觉得自己要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肯定会被殷浩和吴合认为是在胡扯。所以云深想了想,恭敬地来到刘青身边,趴在他的耳朵上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请求他给予帮助。
刘青听完云深的话,也是愣了半天,完全明白过来之后,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倒是可以试一试,他吩咐刘申将自己的名帖交给云深,然后让赵华陪同云深去办事。
赵华一头雾水的接受了命令,心中十分奇怪,但是他并不敢直接问,直到跟着云深再次来到州学前面的时候他才忍不住问出了口。“云少府,我们到底要去干什么呀?”
“去找孙长贵!”云深没有一点拐弯抹角,十分直接又简洁的回答道。
“你知道孙长贵这小子在哪里了?”赵华十分惊讶,刚才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还都在发愁这件事,怎么一转眼云深便说知道孙长贵在哪里了?说实在的,从昨天到现在,赵华已经找了孙长贵一天了,差不多跑遍了城中的大小关卡,累得要死,他对孙长贵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只是猜想,还不能确定,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地方了,所以准备过去碰碰运气!”云深是有些把握,但是却没有到胸有成竹的程度,所以他也不瞒赵华,十分直白的说了出来。
“我们现在又来州学,难道说云少府已经确定孙长贵藏在州学里?”赵华嘴上这样问,但是心里可并不这样想,因为即便是孙长贵真的藏在州学里,就凭他们两个,也根本不可能把他找出来,当然赵华也知道云深不是傻子,他肯定能够想到这一点。
“孙长贵当然不可能藏在州学里,我们要相信云教习的为人,即便是我初来乍到,他不相信我,也不至于欺瞒刘明府。我们此来,是想让云教习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去一个地方!”云深回答道。
“去什么地方?”赵华好像没有听明白云深的意思。
“当然是我认为孙长贵所在的地方,你我都不认识孙长贵,如果不叫上云教习,即便是到了那里,也找不到孙长贵呀!”云深解释道。
“那云少府觉得孙长贵在什么地方呢?”赵华听明白了云深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想提前知道地点。
“河东县城南面的蒲州卫驻军营地!你知道这个地方吗?”云深倒是没有隐瞒,没办法,不说不行,因为云深还需要赵华领着他去。
“知道倒是知道,”赵华有些想不明白,“但是为什么是这个地方?”
云深突然卖了个关子,“想知道啊?那好,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进去请云教习出来,要和他说明缘由。咱们一起去的路上,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是这个地方!”
赵华心中有些纳罕,不知道云深怎么会突然来这一出,你是我的上司,你就是直接吩咐我,我也不敢不同意啊!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赶快去办事了。
半个时辰之后,云深,云溪和赵华三个人已经骑着马,出了河东县南门,走在了一直向南延伸的官道上,河东县城南边有一个蒲州卫大军的小营地,因为离县城比较近,所以负责河东县城几个城门的把守,虽说是离县城比较近,可是也有二十多里的距离,不过这已经是离县城最近的一个城外营地了。
几个人出了城门之后,边走边谈,寒暄了了一番之后,赵华提出了云深答应过他的事。
“云少府聪明过人,不如就讲解一下吧,云某刚才已经听赵头儿说了事情的经过,云某也想知道云少府是怎么确定孙生员的所在的!”其实不光是赵华,连一起行动的云溪都十分好奇这件事。
“那云某就献丑了,若是我的判断不对,一会儿到了军营之中,找不到孙长贵的话,云教习可莫要笑话我!”云深谦虚道。
“岂敢岂敢!”云溪客气道。
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其实我们从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便犯了一个错误,我当时没有注意,刘县令他们也没有注意,才造成了我们的想法都有问题,”云深看向赵华,“之前我说到孙长贵曾经想要伪装现场,以求误导我们的判断,借此逃脱罪责,所以我们理所当然的想到,孙长贵在以为自己杀人之后,肯定会逃跑,因为他身上没有身份文书,出不了城,也住不了店,所以他肯定会在街上转悠,或者跑回蒲州州学,只有这两条路,可是过了一夜之后,孙长贵并没有被巡夜的兵丁抓住,所以我们大家都理所当然的怀疑他跑回蒲州州学了,这才有了后面刘明府派人去问云教习,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我们的思路就陷入了一个死局,因为我们起初判断的两个可能全部被否定了。可是如果事情当初便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呢?”云深反问道。
“我们哪里想错了?”赵华听明白了云深的话,却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孙长贵的行为!”云深说完微微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