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朝会后,皇帝再次召见了崔承允。
崔承允虽已是三品武官,却不是朝官,不用上朝。一般都是皇帝召见,才会进宫。
当他到得启文殿外时,却见自家三弟也侯在外面。
二人已经很久未见,崔承恩见到自家二哥,激动的很,“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崔承允也有些诧异。
“丘尚书病了,皇上说有事要问,便喊了我来。”崔承恩答完二哥的话,又接着问:“二哥,你这回回来住多久?怎么没家去?母亲父亲都惦念你,家里的孩子们也都问你好呢!”
“有军务,不便回家,母亲父亲都还好吗?”至于孩子......崔承允还没问就开始耳朵里嗡嗡的了。
崔承恩笑答:“父亲身体康健,每日都会去国子监,还亲自带了学生,母亲身体也好,我也担心她一个人会多想,便日日让孩子们多陪陪她。”
“嗯,那就好。”崔承允略一点头,然后才问:“我送的点心......母亲可有尝过?”
“二哥,为什么,孩子们没有礼物?既然你都到都城了。”崔承恩反问。
崔承允眉心一跳,朝弟弟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嘘,启文殿外,不要喧哗。想想皇上同时召我们,是为何事吧。”
话音刚落,就有小太监来请,“二位崔大人,请跟奴才来~”
二人跟在小太监后头,进了殿内。
皇帝同时召见二人,不为别的,就为让兄弟二人自相残杀.....呃,不对,应该叫,互相砍价。
“崔承允,你不是要钱吗?朕帮你把户部的找来了,你自己朝他要吧。
崔承恩,你不是说户部没钱吗,你瞧瞧,肃北军已经讨钱讨到都城来了,你自己跟肃北军解释吧。”
今天,皇帝的心情,也是难得的有点好。
崔家这两个,一个是要钱的催命鬼,一个是抠门的守财奴。
自家的矛,攻自家的盾,皇帝想知道到底是矛厉害,还是盾厉害。
这一天天的,除了公务就是公务,皇帝连后宫妃子的名儿跟脸都快对不起来了,这会儿只能找这样的乐子,来解解乏了。
其实崔承允这回来,要钱只是顺便,心理预期是,能要多少是多少,反正多不嫌多,少不嫌少,标准的乞丐心态。
毕竟文物开发再利用的钱,陈将军那里还有一些,肃北军的军费,缺是缺的,但是还没缺到立刻就要断粮的程度。
而崔承恩这个户部侍郎,对国库的情况也是很清楚的。
穷是真的穷,但也不至于一分钱都掏不出。
兄弟二人互看一眼,崔承允先开口,“肃北二十万大军,想要不死人过这个冬天,还缺军费五十万两。”
崔承恩果断拒绝,“崔大人莫要为难下官,今年沿海风灾频发,南方涝,北方旱,国库里的钱,光赈灾都不够,别说五十万两了,能拿得出十万两就算不错了!”
“那便十万两!”崔承允喊道。
“闭嘴!!”皇帝同时也喊道。
崔承允立刻感谢皇帝,“谢皇上为肃北军解难!”
“朕什么时候说要拨款给你十万两了?!崔承恩,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故意给你哥提示!”皇帝气的又要气的砸杯子。
“皇上!微臣不敢啊,微臣只是嘴笨!”崔承恩赶紧跪地求饶,他伸长脖子,侧头问二哥,“要不,要不,八万两?”
“就八万两。”皇帝把手里的杯子,重又放回了桌子上,“你们两个,呵呵,朕也算是看出来了,就是合起来坑朕!
崔承允,去户部拿了银票,立刻给朕滚回肃州,近期别让朕再看到你了!”
兄弟二人这才谢了皇帝,出了启文殿。
二人边往户部走,边说着话。
“皇上......不会看出咱们俩是故意演的讨价还价吧?”崔承恩问道。
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互相了解,二人都不用多说什么,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怎么办了。
所以刚才崔承恩故意说了十万两,意思就是告诉二哥,十万两是户部目前拿得出的最高上限。
崔承允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你以为是咱们在演戏给皇上看,但是有没有想过,如果皇上不愿意给,又何须咱们俩演这一出?”
“可......愿意给,为什么还要看咱们演?”崔承恩不解。
“自然是不想给,却又不得不给,自己跟自己闹别扭而已。”崔承允回答道。
有小太监提醒,“二位大人,宫内禁止喧哗。”
二人这才闭了嘴,匆匆往户部而去。
拿完银票,崔承允便要直接回肃州,崔承恩问他,“二哥真的不回家吗?”
已经骑在马上的崔承允低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回,一时也没回答到底回不回。
崔承恩想要打动自家二哥的心,“父亲母亲都挂念你的很,母亲还托人多方打听,找了不少好人家女儿的画像来。
父亲说你回家若有看中的,他豁出老脸也帮你........二哥!!!!我话还没说完呢!二哥!!!”
“回去告诉父亲母亲,让他们别操心这些了,你们保重好身体~~~”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骑着马跑远了。
到得都城城门外,崔承允还遇到了一路追来的武义。
武义:..........
可怜武义赶了一路,连都城的城墙都没摸上,又得调转马头,颠颠的跟着崔承允回肃州去。
回去的一路,崔承允又是日夜兼程,五天的行程,硬跑出了三天的效率,回到北营的时候,武义都只能岔开腿走路了。
孙自立还嘲笑他,“你这是......被人伤着二弟了?”
“笑个屁!你连骑八九天马试试?铁打的都能磨掉一层!还有,你怎么好意思笑我?你这脑瓜子怎么又开花了?”武义岔着腿,一屁股坐在了孙自立床上。
孙自立苦笑一声,“呵呵,别提了,反正这脑瓜子跟夏家那小子犯冲。”
其实,夏安阳也不是故意的,主要还是他第一次耍流星锤,那玩意儿在他们军中很少有人耍,铁链就有点儿生锈了。
然后夏安阳甩的又比较大力,不小心把链条甩断,那跟生气的刺鲀似的铁球,就直接朝着在不远处观望的孙自立飞了过去。
还好孙自立身手不错,险险躲了过去,只在额头上擦破了点皮,换做别个.....头都要被砸掉。
而此时正在崔承允营帐内的夏安阳,突然打了个喷嚏......
“没别的事儿,你先回去休息吧。”崔承允看了一眼揉着鼻子的夏安阳。
夏安阳哦了一声,然后退出了营帐,回去的路上,还自己嘟囔,“什么叫没别的事儿,让我回去休息,奇了怪了,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也不问啥正经话,光问我姐他们生意怎么样,羊和兔子有没有吃完......不会是......还想去我家蹭饭吧?”
哎,夏安阳突然又想念起了老姐的烧烤。
不过此时她老姐,也没空给弟弟烧烤,连做生意的摊位,她都抓了外公做壮丁.......呃,应该叫老丁吧,允诺赚了钱一人一半。
自从俩小吃铺子合并成大食代之后,夏安茹他们便两日开一次,时间表都写在了门上。
没想到,生意还可以,虽算不上火爆,但是每日来吃饭的人还是有的。
当然,大多是正好轮上休息的官兵,也有少部分的乡民,而郑大人已经成了他们这儿的常客了。
总之生意不算特别好,所以他们开铺子的时间,也就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两点就结束了。
钱赚的不算多,每人平均下来,每次也就百来文钱,但是胜在开的很休闲,而且还能听乡民军官说说这儿的风土人情,反正姚蓉他们还挺喜欢这营生的。
因为有了铺面,不用风吹雨淋,元娘便也带着丹姐儿天天开铺子,有时候生意好些,有时候一天也没一个主顾,不过这也没事儿,反正铺面不要钱,元娘全当是来跟姚蓉他们聊天解闷的。
而于大夫几乎就是天天都要出来开门。反正在家也不过是倒腾药,到铺子里每天多少都会有那么两三个病人,除了略微冷了点,也没别的不便。
当然,丹姐儿每天也会准时报到,跟着于大夫捣鼓捣鼓这里,捣鼓捣鼓那里,理论知识没学到多少,搅和起膏药来倒是已经有模有样了。
至于三白廖大勇和逃班的夏安茹去了哪儿.......
这三人,说是趁着土地还没彻底冻硬,得抓紧时间找水脉。
姚外婆不放心,反正地也耕完了,她就让大儿子留在家里看家,而姚十二则被派去给夏安茹做了保镖。
“三白师傅!!”已经走了半日,精疲力尽的夏安茹大喊一声:“您到底确定是这儿吗?!如果是,咱们得找人来挖啊!”
廖大勇喝风喝的都打嗝儿了,“三白师傅~~~嗝儿~~~这地方咱们都来过三回了~~~嗝儿~~你确定真是水脉吗?!嗝儿~~~~”
“你还是先喝口水吧!”姚十二递了个水囊给廖大勇,“别一会儿再嗝儿~~~”屁了。
别看这人瘦,可是骨头重,他可不想再背着这货回家了,昨天差点儿没给把他肺给喘出来。
原本夏安茹和姚十二都已经跟着三白了,廖大勇其实都不用来。可
那个张御医,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天天的来找廖大勇,要给他放血。
吓得廖大勇白天都不敢待家里,铺子里也一样,反正能被找到的地方,大廖都不想待。
所以他死活要跟着夏安茹他们出门找水源。
三白已经听习惯了质疑,他根本不把这些话放心上,依旧充满信心,“三回都找到了这儿,那就必定是这里了!这就是一个水眼,底下肯定有条地下河道!”
行吧!夏安茹这几天被风吹得皮都松了,她也不想多纠结了,“那三白师傅你和大廖在这儿等着,我跟二舅找我爹去,一会儿让他带些民壮来挖!”
几人都没意见,夏安茹便跟二舅往回走。
崔承允骑着马,远远的瞧着,他问身旁的齐三,“夏姑娘在这儿找了多久了?”
“快五六天了吧?”齐三回答,“基本每天都得走上三四十里地,一个女孩子家,真是不容易。”
崔承允转头看齐三,“你为何不派人帮忙?”
“派了啊,”齐三解释,“可人家说了,保家卫国才是咱们的正事儿,他们这些都是小事,不能麻烦咱们。”
“嗯,知道了。”崔承允沉声说了一句,看着夏安茹远去的背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才骑马离开。
齐三跟在后头,自言自语,“这又是知道啥了?真是墨迹死了,就不能直接说吗.....”
这一大把年纪了都,也不知道抓紧点儿!!哎,老男人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