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宁被伊藤夫人的话险些噎死。
这对母女还真是从上到下都脸皮厚如城墙,男方都带着老婆过来跟他们解除婚约,她们还找借口推辞?
她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
厉阎霆似乎早有预料,一脸云淡风轻地问:“不知我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在何处休养?”
“老太爷三日前带着一个小姑娘去草津温泉乡度假了。这会儿估计乐不思蜀呢。”伊藤夫人捂着嘴咯咯地笑,眼角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道,“厉先生和厉太太尽管在寒舍住下,待到老太爷回来了,再来商议那个婚约的事。”
盛晚宁一听愣住了。
伊藤美雪的爷爷……带个小姑娘寻欢作乐?
这老东西也不怕闪了腰?
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她和厉阎霆交换了眼神后应了下来。
伊藤美雪失神地望着厉阎霆那副英俊绝伦的精致侧颜,想起他对盛晚宁无法生育的事都能忍受,眼帘凄楚地垂下。
她咬着嘴唇,等仆人将厉阎霆和盛晚宁接去客房休息后,对伊藤夫人道:“我一定要嫁给厉阎霆,妈妈,求您帮帮我……”
伊藤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世间男儿又不止这一个,何况厉阎霆已经成了亲,你这么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
“如果那个盛晚宁死了呢?”伊藤美雪揪着伊藤夫人的袖子,红着眼睛哀求:“妈妈,您帮我除掉她好不好?”
伊藤夫人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妈会帮你想办法,你别轻举妄动,更别贸然去走险棋,知道吗?!”
“嗯,我听妈妈的。”伊藤美雪抹着眼泪应道。
伊藤夫人满意点头,凤眸微眯,脑海里极速闪过几条策略。
……
伊藤家的宅邸依山傍水,每一处庭院都如同遗世独立,或被蜿蜒的溪水隔开,或被几棵高大的松树遮挡,青色琉璃瓦和奢靡的原木包裹着精致小巧的木屋,细腻的雕花将木门映衬的极具东方韵味。
厉阎霆和盛晚宁来到了靠近南边的小屋,地暖让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
两人一进门便把外套褪去。
仆人们点了一支香后躬身退出去。
盛晚宁坐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地不悦。
厉阎霆看着她这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说了让你别来,你非要跟过来。现在后悔了吧?”
“我只是没想到伊藤家的女人如此没皮没臊。她们难道找不到男人嫁吗?非要死缠着我的人?”
厉阎霆给她递了杯茶,安慰道:“夫人别气坏身子。等伊藤老太爷回来,我便解除了婚约,不会再让夫人受这些莫名的委屈了,可好?”
盛晚宁接过他的茶,直接泼洒到一个花盆里,冷冷道:“外面的茶别乱喝,当心有毒!”
“这会又知道谨慎了?”他轻笑,而后又斟了杯茶,一脸惬意地介绍:“这是玉露茶,r国顶级绿茶,虽说是从华国引进的,但此茶配合r国独特的制茶工艺,无论是口感还是香泽都相比华国的玉露别具一番风味。夫人当真不要尝一尝?”
她被他的话勾得吞了两口口水,不以为然道:“管它什么玉露花露,喝一口又不会成仙。”
“谁说的?等夫人喝了才知道什么叫欲仙欲死。”
厉阎霆说完含了一口茶,紧接着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俯首嚼住她娇软的唇,直接把清香满溢的茶渡进了她的嘴里。
盛晚宁被他猝不及防地喂了口茶,瞳仁一缩。
等将玉露茶吞下后,她呛咳了两声,颇有几分愠色道:“都说了不喝,你为什么非……”
她话没说完,忽见他“哐当”一声把茶杯砸在了地上。
“夫人!你没事吧!”厉阎霆急声低吼。
门外很快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盛晚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迅速两眼一闭,栽进了厉阎霆怀里。
木质的推拉门被仆人轻轻推开,仆人紧张地问:“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厉阎霆把盛晚宁抱上床,一脸阴鸷道:“我夫人喝了这茶就晕倒了,有没有事,你说呢?”
“茶?这……”
仆人们瑟瑟发抖之际,伊藤夫人和管家闻讯赶来。
“怎么回事?”伊藤夫人目光凌厉地瞪向仆人。
仆人颤着手指了指地上的茶,管家立刻上前,蹲在地上,用手指沾了点茶后仔细品尝,随后起身,躬着背道:“回夫人,玉露茶并无异样。”
“那厉太太怎么会晕倒?”伊藤夫人问。
“这个……”
管家转向厉阎霆,“请问厉先生,厉太太除了茶,还吃了什么?”
厉阎霆面色阴沉,“只喝茶,没吃别的。”
伊藤夫人冲管家使了个眼色。
没多久,身穿白褂子的中年女医师走了进来,手上带着药箱。
女医师先是给盛晚宁把了把脉。
没看出问题来。
随后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肺。
最终皱眉道:“厉先生,您太太可能水土不服才晕倒的,请不必过于忧心,待她休息片刻就会自行恢复。”
“嗯。”厉阎霆淡淡应了一声后给盛晚宁掖好了被角。
伊藤夫人寒暄了两句后带着医生离开。
出了雅苑后,伊藤夫人问医生:“确定厉太太是水土不服?”
医生躬了躬身道:“那位厉太太的心脉似是有些异样,我也说不准。”
伊藤夫人皱着眉头,随口应了声:“知道了,下去吧。”
小屋里,听到脚步声远去,盛晚宁睁开眼睛坐起来,压低声音问:“这是演哪一出?”
厉阎霆将她扶着躺了回去,提醒道:“伊藤夫人出了名的护犊子,可能会为了帮伊藤美雪而对你下手。为防不慎,我们先发制人,在老太爷回来前,你只管装作昏迷。”
话才说完,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厉先生,夫人命我送了些水果来。”
“放在门口。”厉阎霆沉声道。
“是。”
仆人将果盘小心翼翼地置在地上,而后踩着木屐滴滴答答地远去。
黄昏之际,伊藤夫人躺在一张摇椅上小憩,伊藤美雪在给她敲着肩膀。
仆人上前禀报:“夫人,自从厉太太晕倒后,我们送去的茶水都只能到门口。”
伊藤夫人眯了眯眼,“小丫头倒是聪明。”
等仆人走后,伊藤美雪哭丧着脸,“妈妈,难道就这么放过她?她一定是装的,故意让阎霆心疼她……”
“不管是真晕还是装晕,你刚才听见了,我的人暂时近不了她的身。你也别轻举妄动,静待时机。”
伊藤美雪紧咬着嘴唇,“我明白了。”
夜晚,仆人将晚餐依旧送到门口。
r国吃的多是生食,生鱼片、生蔬果、生鸡蛋……盘子里还叠着一层冰块。
厉阎霆确认食材没问题才给盛晚宁吃。
盛晚宁不敢吃那些生鸡蛋,只啃了点蔬果。
等吃过晚餐,外面的雪也停了。
她想起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提议要趁夜去见那男人一面。
厉阎霆脸色微变,不是很赞同,凝重道:“伊藤森源因为长年病榻,性情大变,前段时间还有掐死了仆人的传闻。”
“可你知道的,我现在毕竟用着别人的身体,总得为她办点事吧?一天不弄清楚月月和伊藤家的关系,我就跟两个月不洗澡一样难受。”
厉阎霆对她这个比喻深有感触。
两个月不洗澡……
那确实严重。
他拦不住她,便出门借口要吃点热汤,把仆人使开。
盛晚宁借机披着风衣,身轻如燕地跑出了雅屋。
除了他们屋子外两个贴身的仆人,其他人都不认识盛晚宁,而且每个仆人都是清一色地垂着头,都不敢抬头看人。
所以即便路上撞见了她,也没人过问。
盛晚宁不禁感慨,这个伊藤家虽然家宅雅致宁静,整个家庭却弥漫着一股恐怖的氛围,死气沉沉,令人不寒而栗。
她凭借着月月的早年记忆,来到了一间灰色的大庭院。
外头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守在门口。
她也懒得去应付这些人,直接不动声色地跳上了一棵松树,随后借着树枝蹿到黑色琉璃瓦顶,迈着稀疏的小碎步潜进了府邸。
她脚才落地,忽然只听见——
“啊!”
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声袭来。
紧接着是木门吱呀大开。
两个保镖扛着一个大大的麻布袋出来,抱怨道:“又死了一个,真是,都说了家主在睡梦中的时候不要靠近,活该!”
“哎,别废话了,赶紧把尸体扔了,我还想烤烤火呢。”
两人面色僵冷,没有半点温度。
麻布袋上还隐有血迹。
盛晚宁躲在一颗矮小的灌木后,看得心里不禁发怵。
这里的人是有多冷血,死了个人就这么轻描淡写?
等那两人带着麻布袋走后,她两个闪步蹿进了屋子里。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但很快被浓郁的檀香盖了过去。
屋子中心竖着一扇宽达六米的山水折叠屏风。
透过屏风,盛晚宁依稀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似是听到她的脚步声,男人睁了睁眼,声音嘶哑低沉:“倒水,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