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事,我们进去说。”
看到厉雪凝一脸凝重,厉阎霆心底的担忧更甚。
等两人坐在沙发上,厉雪凝将盛晚宁的情况道明后,意味深长地说:“那孩子真是命苦,不止失忆,还患上这种不治之症。你若是想要挽留婚姻,恐怕要花不少口舌去说服堂哥和堂嫂。”
厉阎霆面容沉寂得似一口古井,眸仁深不见底。
何止是失忆,何止是不治之症……
她的情况远比厉雪凝知道的更糟糕……
他沉默很长一会,道:“此事先不必知会他们,我自有定数。”
“噢?那你是什么想法?”
厉阎霆咽了口茶,淡淡问:“姑姑,您与姑父也无子嗣,可有一刻后悔过?”
厉雪凝神色顿暗,“那老头子早就是植物人了,哪有闲心后悔。至于我,我一个人怎么生孩子……”
“那姑姑这十多年来带着姑父的病体游走世界各地,您又是否在意他人的评头论足?”
“人如饮水,冷暖自知。无所谓。”
“姑姑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我跟阿宁能相守走完这辈子就是我最大的希冀。有没有子嗣、家中长辈是何意见,这些问题又算什么?”厉阎霆指尖摩挲着茶杯的杯沿,淡淡道。
听了厉阎霆的答复,厉雪凝什么都明白了,她摇了摇手,“大把年纪被你喂了顿狗粮,我还是回去给我老头子擦擦脸吧。”
说罢她起身准备往外走,似是想起什么,垂眸诧异地问:“既然你这么在意她,这次怎么这么出格?我看到抽屉里还有一副镣铐?我提醒你,没有女人会喜欢武力逼迫,何况她还失忆了。”
厉阎霆薄唇微掀:“姑姑,总得用点特殊方式,加深她对我的印象。”
哪怕是坏的。
或是亦正亦邪,都行。
一味地爱她宠她,只会让她厌烦他,让她轻视他的付出。
与其单方面的挽留,倒不如通过形象大跨度的变化,去勾起她对他的好奇、对他的探究,才能真正留住她。
厉雪凝凤眸一眯,“你可别玩火自焚!说来也奇怪,这个侄媳妇我莫名地喜欢,要是哪天你真把她吓跑了,我会伤心的。人要是伤心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甩下最后这句满满威慑的话后,厉雪凝高跟鞋的声音朝门外走去,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厉阎霆从抽屉里挑出一根烟。
指尖捏着烟,眉目很快被缭绕的白色雾气晕染得看不清轮廓。
直到刘松进来汇报:“先生,郑送荣师傅说是家里的老房子被人强拆,他没办法,又回来了……”
厉阎霆闻言,神色一凛,掐断了尚未燃尽的烟头。
自从在n国查到盛晚宁这具身体极有可能是郑送荣的养女郑月笙,他便让刘松安排,将郑师傅暂时告假。
毕竟盛晚宁现在大脑的情况很不稳定。
他担心她被郑送荣唤醒关于郑月笙的记忆,如今他的阿宁在这个世界已经仅存这点“残魂”,他不允许任何人影响到她。
哪怕这对盛晚宁身体的主人很残忍……他也不管不顾了。
爱本来就是自私且残忍!
“安排郑师傅在别处住,晚上我跟他见一面。”厉阎霆言辞令完回了卧室,将里面的曾曦和佣人都驱退了。
曾曦虽然仍忧心忡忡,但房间的主人发令,她只能回去。
临走把药方写在纸上递给厉阎霆:“厉先生,姐姐醒后麻烦你让人按照这个药方给她调理……”
厉阎霆垂眸看了眼上面的药,他还记得阿宁的身体不能随便用药,但看得出这个小丫头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关心阿宁,语气便缓了点:“药方留下,其他的事我会安排。”
曾曦听到他的话稍松了口气,推着轮椅离开。
……
盛晚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她睁开颓软无力的眼皮时被灼烈的光线刺得有些痛,下意识抬手遮挡。
透过指缝,忽然在窗边看到一抹高大的背影,矜贵典雅的西装清冷而孤寂,哪怕是正午的光线都驱不散这个男人身上的寒意。
想起昨晚他做的事,盛晚宁蓦地咬住了因为失血而发白的嘴唇,开始强行撑起身子在床边找手机。
然而身体刚动,全身如造车轮碾过,剧痛袭来,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她痛得吸了两口冷气,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窗边的厉阎霆便听到了动静,他收敛神情后转身,刚毅的脸庞逆光而立,平添了几分冷漠。
“醒了?精神不错?”他淡淡问。
盛晚宁不想理他,只顾着找手机,她竭力挪动身体的时候总感觉除了痛以外,大腿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咯着,虽然柔软似棉花,但还是有点不舒服,而且小腹是不是传来抽痛。
碍于现在房间里有个男人,她不好检查,只能愤然出声:“姓厉的,你出去!”
姓厉的?
这个称呼倒是新颖,呵。
厉阎霆慢条斯理地迈向床边,手撑在床头俯下身,刚毅绝冷的身影投在她满是愤慨的脸上。
“看来昨晚我不够用力,还没让你认识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男人低沉且冷漠的声音溢入她耳中,盛晚宁瞳仁顿时绽开两朵血色曼珠沙华,猩红又锋芒毕露,让人见了一眼都会被卷入无间的地狱轮回。
“现在我的全身骨头像被拆散!你还想怎么样?厉阎霆,你是魔鬼吗!我怎么会瞎了眼,跟你这样的人结婚!我的手机在哪里,我要联系律师,离婚!立刻离婚!”
盛晚宁越说越气,气得一股暖流涌出,她蓦地脸色大变。
这是……
什么东西……??
惊异之际,厉阎霆已经将手臂撑在她的后背,将她扶坐起,温热的手掌伸进她的被子里,按在她屡屡阵痛的腹部。
她下意识要拦住他,但男人手臂从她身后绕在前面,强势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双手。
既昨晚之后,这是她第二次感受到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力量差距。
她以为自己足够强大……然而仅仅是自己以为而已。
好在的是,厉阎霆的手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仅仅是按在她的小腹上揉着。
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动作又轻又缓,跟昨晚的禽兽作风形同两样。
她的脸微红,小腹在男人抚摸下也渐渐没那么痛了,反而有些热热的,难以言喻的……舒服。
盛晚宁不禁恍惚,这个男人一会给她一种温柔的错觉,一会又冷漠又暴戾,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用探究意味的眼神揣度着身边男人的时候,厉阎霆眼尾微微上扬。
“夫人现在处在生理期,好好休息,离婚的事先缓缓,另外这段时间不许看手机,暂时由我保管。”
他醇厚的低音炮极其好听,却在她耳中引发雷鸣般的轰动。
盛晚宁整个瞳孔都瞪大了,“你说什么,生理期?!”
所以今天她这么难受,不止是因为昨晚他的过分行径,还有……生理期的原因?
脑海里的认知告诉自己,女人从十来岁开始,每个月都会来月经,可在她记忆里,这种来月经的感觉极其陌生。
这个跟其他凌乱的记忆碎片不同,是身体里完全没有相关的印象,好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但经过昨天那场噩梦,她不认为这个所谓的生理期能影响她离婚的节奏。
盛晚宁机灵地从男人口袋里抽出被他缴走的手机,摇晃着小巧机身道:“别的事都能拖,离婚的事拖不得。”
厉阎霆淡淡一笑,继续揉着她的小腹,“卡已经取了,至于这里的wifi网络,我刚改过密码。”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手机已经变成了一块砖。
男人自信的神色落入盛晚宁眼底,盛晚宁轻蔑一笑,不就是个wifi密码?
脑海里的某项特殊技能如云海翻涌,思路一片清明。
只见她拿出手机,按下几串字符就进入了开发者模式,紧接着一通快捷流畅的操作,顶部的wifi连接提示符号瞬间点亮。
“厉先生,看到了吗,这就是现代科技。”盛晚宁指着手机得意说完,小手推开一脸惊怔的厉阎霆,毫不犹豫用网络电话软件拨出了律所的电话。
这次她换了一个律所。
“喂,你好,我要委托你们律所给我派个实力最雄厚的律师帮我打一场离婚官司,时间的话……”
床边的厉阎霆看着她幽幽自得地讲着电话,再听到门外刘松一惊一乍的声音:“厉先生,不好了,我们的私人网络好像被入侵了!wifi暂时用不了,我在安排人抢修。”
他的眸光越来越深沉,最后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声夹杂着一丝无奈。
他竟然不知道,他的夫人还会黑客技术?
这个女人总是会给他意料之外的惊喜。
虽然又一次超脱掌控,不过,他倒是很期待。
看她能在律所玩出什么新花样。
厉阎霆站直,笔挺的西装包裹着一副绝伦无双的身材,如神工的杰作。
等她结束通话后,他淡漠地放话:“我晚上有事不回,夫人身体不适,去律所的话记得让刘松多安排些保镖,当心遇到流氓。”
“不牢厉先生操心!”盛晚宁抿了抿唇,冷冷地补充了一句话:“流氓说了,他晚上有事,想必没空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