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隔音很好。
主卧战得激烈,餐厅里的人完全没有感觉,曾曦只是好奇地问了问刘松:“管家叔叔,盛姐姐怎么还没下来吃饭呢?”
菜都快凉了……
刘松脸色有些尴尬,怎么说呢,想了半天回了句:“先生和太太正在房里用餐,我们不好打扰。”
曾曦更疑惑了,菜不都在餐厅么,什么时候送了餐去房间?
晚上八点。
曾曦推着轮椅到了主卧门口,但又没敢去敲门。
她最终辗转找到一直负责打扫主卧卫生的女佣,担忧地问:“你们太太今天真的吃饭了吗?她不会生病了或者晕倒了吧?”
女佣绕有深意地看着已经熄了灯的主卧,笑道:“曾小姐不用担心,先生在里面呢,太太不会有事。”
先生?曾曦知道盛晚宁的丈夫,也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不过她先前一直在房里没出来,也没见到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只知道他今天回来了。
联想起盛晚宁之前急匆匆地说要躲谁,她心里更加不安。
“那位厉先生,是不是对盛姐姐不好?”
女佣一愣,浅浅一笑,“怎么会呢?先生很爱太太的,太太在这里虽然住的时间不长,但我听说先生为了照顾太太的口味,把榕城做佛跳墙的名厨郑送荣都请了过来。郑师傅这几天有事告假,等他回来,整个别墅都会洋溢着佛跳墙的香味。我先去忙了,曾小姐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再来吩咐吧。”
说完女佣下楼忙活。
留下曾曦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主卧方向,眉头渐渐舒展。
既然大家都认为没事,那应该是真的没事。
曾曦回到自己房间,睡了一觉。
谁知第二天大早,她刚出房门,就听到主卧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步伐和嘈杂的人声。
主卧的门开着。
她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靠近,人声越来越清晰。
“你看你,在集团做事一向有谱,怎么在家里反倒这么胡来?哪有人连着十个小时……就算是牛也扛不住啊……”
“没忍住。”
“那你也不能这样?难怪她要跟你离婚,照我看,你就是活该!哎呦可怜我的侄媳妇……你出去吧,在这里只会碍事!”
“不需要再叫医生?”
“有你姑姑我在,要那些半吊子来干什么?”
听出里头略带训斥意味的声音正是之前来别墅住过的诸葛夫人,曾曦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诸葛夫人昨天已经搬出别墅,今天突然折返……再听到那声“侄媳妇”……
难道盛姐姐出事了?
她揪紧衣裙,提心吊胆地杵在房门口。
没有房子主人的允许,她是不敢贸然闯入的,哪怕她再担心盛晚宁。
直到一个佣人走出来,还带着一块满是血迹的床单。
曾曦脸上的血色顷刻褪尽。
怎么回事!
好多血!
紧随着佣人后面,是一个身形高大、长相绝顶英俊的男人。
她想:这应该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盛姐姐的丈夫!
听放下他跟诸葛夫人的对话,盛姐姐负伤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曾曦紧咬着唇,恨恨地盯着他。
厉阎霆此时正在阴沉着脸色对佣人吩咐:“你们守在门口,有任何动向来通知我。我就在隔壁书房。”
忽然他感觉到一束寒意凛冽的视线正迸向自己,循着目光就看到了轮椅上的曾曦,眉目一拧。
“你就是盛晚宁的那个妹妹?”
曾曦看到那张染血的床单,硬着头皮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声问了句:“我可以进去看看姐姐吗?”
曾曦瞳孔里除了寒光,还有恨意。
厉阎霆看得出来,她讨厌他。
他顿时松了几分警惕。只要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对他抱有非分之想,他倒是还能忍她再在别墅里多住几天。
“可以进去。”
反正经此一“役”,主卧会来一次彻底清洗。
暂时沾了别人的气味也无大碍。
厉阎霆说完便进了书房。
曾曦这才进主卧,才入半个门,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推着轮椅的手微微发抖,看向床上之人时,瞳仁慢慢地变了颜色,红蓝相间,异于常人的画面涌现在眼前。
厉雪凝正在床边,挽着袖子,凝重地清理盛晚宁下面的伤口,那些红肿的地方看上去没有什么撕裂,但里面总时不时涌出一丝血……
难道,被厉阎霆那个虎犊子做出内伤!
厉雪凝眉头皱的更紧。
忽然身后传来曾曦细如纹吟的声音:“没有用的,这些血止不住……”
“你?”
厉雪凝微愣,她在接管厉氏集团前曾经学过医,主修妇科。
这种情况她闻所未闻,眼前的曾曦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有此断言?
但注意到曾曦瞳色的异样,她半信半疑地追问:“怎么说?”
曾曦瞳色恢复回棕色,结合方才所见之景支支吾吾说道:“因为盛姐姐不是受伤,而是……她来月经了,并且是初潮……”
厉雪凝神色大惊,转即大笑,“瞧我,上了岁数,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真。”
“诸葛夫人不相信吗?”
“当然,月经初潮平均年龄在十二岁上下,况且正常的月经量在20~60毫升之间,她的出血量都达到150毫升了!”
厉雪凝说的这些,自小跟着师父学医的曾曦也知道,但什么能比亲眼所见更有说服力?她坚持道:“盛姐姐的确是月经初潮。而且盛姐姐的子宫过小,几乎小的快要看不见,像是……先天幼稚型子宫。”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厉雪凝讶异道,幼稚型子宫的诊断哪怕有仪器都可能被误诊为先天无子宫。
曾曦无法解释自己这双眼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之景这件事,只能含糊其辞地补充了一句:“盛姐姐虽然流血过多,身体其实并无大碍,只要备好白芍、白术、当归各30克,丹皮、三七、生地各9克,黑芥穗6克,柴胡3克,一日两剂煎服调理就会慢慢恢复。”
厉雪凝彻底惊呆了。
因为曾曦说的这个药方的确是月经超量的调理方子,这个女孩说的话虽然玄乎,却的确有真功夫!
不像是信口胡诌。
以厉雪凝几十年游走世界各地,确实除了月经外没见过这种病例。
问题是,盛晚宁都二十多岁,现在才来初潮?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幼稚型子宫,对于未来生育来说必定是一道难题。
厉阎霆,他知道吗?
厉雪凝想到这里,脸色越来越凝重。
忽然床上的人发白的嘴皮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厉雪凝立刻把耳朵凑上去,话音铿锵有力:“侄媳妇,有话你尽管说,天塌下来有姑姑我给你做主!”
话毕,盛晚宁嘴里发出极轻极浅的声音:“厉阎霆,你这个禽兽……下流……无耻……”
厉雪凝听了半天,等听清楚了这句话后,额顶飘过几十只乌鸦。
今天厉阎霆确实是太过分了!
她得找时间跟这个大侄子好好说道一番。
还有,暂且不论曾曦说的是真是假,至少得带盛晚宁去医院确诊看是不是真的存在幼稚子宫病症。
因为幼稚子宫若是超出一定年龄,便等同无子宫,治愈可能性为零,得趁早开始干预,而且即便是有医学干预也未必能有效。
厉阎霆是厉家大房的独子,万一他在意子嗣问题就只能分开,拖得越久,对盛晚宁越不公平。
厉雪凝在看到盛晚宁有苏醒迹象,且流血情况渐渐好转,松了口气,而后叮嘱佣人照顾好盛晚宁就径直往书房方向走去。
此时在书房的厉阎霆还不知道主卧的情况。
他懊恼地将头撑在书桌上,脸色布满阴霾,心里反复思忖,怎么会变成这样?
昨晚他的确是用了点力道,时间也比以往久了点,可他并不是没有把控。
而且前面一直好好的,没什么事。
到了早上才开始流血……
他的女人那个部位出血,也不好叫私人医生雷肆年,便想到了有妇科医史的姑姑。
但姑姑到底行不行得通?
他急得焦头烂额,就要准备打医院急救电话时,书房门被敲响。
“大侄子,我有话跟你说。”
听出是厉雪凝的声音,厉阎霆倏地从座椅上站起,大步迈至门口,拽开书房门,急问:“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