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山间的鸟鸣声叫醒,戎容翻了个身,下意识去摸手边那个温暖结实的胸膛,结果摸了个空,心里一失落,连忙翻身起来。
只见阳光满室内,床头柜上为放着保温杯,下面垫着字条,池弥的字粗犷潦草:小心烫。
戎容将字条叠叠好,放在衣兜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边盘起头发一边往外走,就听见院子外面一阵骚动,乱糟糟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一起向村口地方向跑。
见她站在门口,有热心地人停了下来跟戎容解释,“别怕,是公安来带罗强回去问话,池子已经过去了……”
对方显然本以为新媳妇会紧张,可没想到戎容淡定自若,跟着人群一起看热闹去了。
果然,牌坊下停着警车,昨儿还在试图在池弥面前卖好的罗强已经被警员控制住,扣押在警车门边。
池弥穿着单薄的毛衫,露出结实的肌肉曲线,冷静地回应着警察的问话。
末了,警员在围观的人群里看了一圈,“报警的是个小姑娘,现在在哪儿呢?”
站在人群里的戎容这才站了出来,“是我。”
包括罗强在内,所有人都意外极了。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做起事来居然这样不动声色又雷厉风行。
“感谢支持警方的工作,”警员客气地说,“关于十四年前罗强涉嫌拐卖未成年的事情,我们会详加调查,给广大群众一个满意交代。”
戎容微笑,晨风吹起了她脸颊边的碎发,柔美中透着股坚韧。
她看向罗强,眼底尽是大仇得报的光。
等警车呼啸而去,人群里终于有人后怕地说出口:“……罗强前两天还问我家小崽子要不要跟他去城里挣钱。”
“也问了我家儿子。”
“还有我……”
众人细思极恐,幸好……有戎容。否则还不知道罗强这一次又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面对声声感谢,戎容倒是有点赧色,连连摆手,“应该的,谁让他欺负我男人。”八壹中文網
池弥低笑出声,从身后揽过戎容,从她头顶亲了亲光洁的额头。
也许他能强大到保护所有人,但这世上永远有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她有一万种方式……守护他。
就在所有人一边庆幸着罗强被捕,一边散开的时候,上山的路上突然又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豪车啊……”有人低呼。
正与池弥携手往回走的戎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刚好看见黑色的大奔驶入村门口。
她一愣,轻轻唤了声,“池弥……”
池弥回握她的手,声音轻而笃定,“别怕,让我来。”
在村民好奇的围观中,车门开了,庄秘书拉开车门,穿着笔挺西裤的腿跨了出来。
终于,有稍微了解点外面世道的男人惊讶地脱口而出,“这不是常常上新闻的戎总吗?等下,池子他媳妇儿也姓戎……”
“不会吧……”
池弥走在前面,手被戎容攥着在身后。
小姑娘鸵鸟似的躲在他背后,连脑袋都不肯露出来。
“戎先生。”池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然而戎正廷跟没听见似的,一双与戎容如出一辙的眼睛凝视着他,“再喊一次。”
池弥一怔,犹豫了一下,“……爸。”
戎正廷面无表情,“有本事骗我女儿结婚,没胆子叫我一声爸?”
“不是他骗我,”戎容从池弥身后探出身,声音清脆,“是我骗他的。”
戎正廷浓眉蹙出过川字,“容儿!”
池弥将躲在背后的小丫头拉出来,郑重地握紧了她的手,“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没有谁骗谁。戎先……爸,事发突然,没能先登门,是我的错,不怪容容。”
戎容还想替他说话,被池弥捏了捏手,只好乖乖地保持安静。
戎正廷板着的脸色居然稍微动容了一瞬,“料你也没那能耐骗我的女儿,要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谁能骗得了她?”
戎容连连点头,“爸爸明智,就是这样!”
戎正廷瞪了女儿一眼,没说话。
戎容松开池弥,走到父亲身边,撒娇地捉住他的西装袖子晃,“我那不是快刀斩乱麻嘛……没来及先请示陛下,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消消气,我……我做饭给你吃啊。”
戎正廷被女儿就差没摇起尾巴的讨好逗得绷不住脸,“你还会做饭呢?”
“嗯!做的可好了。”戎容回头,冲池弥使眼色,“对吧?池弥。”
池弥点头,非常诚实的没有添油加醋——没错,他老婆很会做饭,就是白米饭的饭。
戎正廷任女儿撒着娇,看向池弥,“胡嫂家在哪里?”
池弥愣住了。
他是在姜河出事之后,才被戎先生带走的,而那之后至今他都没有再回过老家,戎正廷怎么会知道胡阿嫲,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找她?
围观的人里有热心肠的,指着远处的房子,“抚养池子长大的胡家嫂子住那间!院子里停了拖拉机的那间——”
戎正廷客气地向那人点头致谢,把个村民激动地连声说,“戎总跟我说谢谢!”
“庄严,把东西拿出来,跟我走一趟。”
庄秘书点头,打开了大奔的后备箱。
大大小小的盒子箱子手拎袋,烟酒茶一应俱全,都是市面上能见到的最体面的牌子。
戎容错愕地看着一地东西,“爸爸?”
戎正廷哼了一声,“做女儿的不懂规矩,做爸爸的总不能跟着不懂。”说完,刚好看见池弥俯身,跟庄秘书一起提着东西,才勉强满意。
胡阿嫲正在家里洗衣裳,完全没料到天降贵客,一时间手足无措,直说自己担不起,不能代表池弥的长辈收这些见面礼。
谁知素来不苟言笑的戎正廷,在这山野妇人的面前却谦逊得很,“原本我早就想来道谢,拖到如今两事并一事,已经很失礼了。”
胡阿嫲只道他是当成走亲家,因为池弥无父无母才上她这里来,一听戎总说两事并一事,有点懵了,“还有什么事啊?”
戎正廷看了池弥一眼,不动声色地说:“谢谢你教会他明事理辨是非,在浊世保有一颗正直勇敢的心。”顿了下,才继续,“才能在机缘巧合下救了我女儿的命。”
满屋寂静。
三秒后,戎容率先站起身,“爸爸,当年留字条告诉你绑架地址的人是池弥,这件事……难道你早就知道?”
戎正廷反问:“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选择他。”
电光火石之间,池弥赫然想起了当年的情景。
何方远对姜河动粗并不是第一次,池弥会怒起反抗,也是积怨已久,当时他动手伤人,整个酒吧里的人跑了个精光,都是违法的勾当,谁又肯出这个头报警?
所以,当时突然出现在现场的戎正廷,来得太快、太不合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事情突发之前,戎先生就一直让人暗中看着他,所以他一出事,戎先生就出现了。
原来如此。
正因为池弥之前毫不犹豫地救了被绑架的戎容,所以戎正廷才会对他的人品完全放心,甚至敢让他作为女儿的保镖出入随行。
那是因为戎正廷早就暗中观察池弥多时,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池弥这边倒是茅塞顿开,戎容却越想越气,“你明明知道当初若没有他,我早死了,非但没好好报答,还故意把我跟他分开……爸爸,这就是你的知恩图报呀?”
“我怎么没报答?”戎正廷气定神闲地说,“我给他衣食无忧,供他读书上学,还要怎样?再不把你俩分开,我看我连未成年的女儿都得‘报答’给他。”
戎容脸一红,无言以对。
这话,她自己好像昨天也讲过。
“年轻人啊,难免情不自禁的。”胡阿嫲听懂了一大半,笑眯眯地替两小只开脱。
戎正廷微笑点头,转脸看向戎容又是一脸严肃,“当年我要不强制你出国手术、继续念书,你能有今天的身体在这儿跟我大小声?能有本事在楠都的画廊里开个人画展?”
“你怎么知道……”戎容嘀咕,她卖画儿的事可都是瞒着爸爸的呀!因为想攒点私房钱,免得动不动就被他停了信用卡。
戎正廷哼笑,“容儿,你的性子和脑袋瓜都遗传了我,想在爸爸面前耍心眼儿,还嫩了点。”
戎容冲他做了个鬼脸。
胡阿嫲笑着劝说:“都过去了,现在两个孩子过得好,戎总您也能放心了!我们池子虽然不是什么富二代,但以他的能耐,当个富一代还是可以的。”
“阿嫲……”
戎正廷倒是觉得挺有道理,点点头,“这孩子有前途。”
“在俄州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戎容小声嘀咕。
戎正廷睇她,“我不那么说,你能安心在俄州把两期手术做完?”
“……爸爸,你算计得也太凶残了。”
“没办法,”戎正廷淡淡地说,“不严谨点,会被女儿耍的团团转。”
戎容哑口无言,余光居然看见自己身边的池某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说好爱她一百零一分的呢?怎么转头就站到老丈人一边去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