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霁月怔怔地,霍氏又道:“明月啊,她们回来了又如何,你父亲偏心又如何,他照样不敢休了我,照样要给霍家面子!你不仅仅是镇国公府的明珠,也是霍家的。不要害怕,你永远都可以轰轰烈烈地活着。”
她这一番话,说得山霁月有些难受,目光掠过那些金贵的珠宝首饰,没一样是比观秋水的那枚簪子低廉的,山霁月笑着对霍氏说:“还是母亲最疼我了。”
“好了,好东西你又不是没有,和个她计较什么?”
眼看山霁月也醒了,丫鬟们便张罗着布膳,一道道菜色呈上来,她忽然想起观书绝,闲话一般道:“母亲,你往表哥房里塞人了?”
霍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挽着袖子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说:“你怎么知道?”
“我的猫跑到表哥院子里去了,我去找的时候刚好撞到的。”
霍氏这才道:“是你祖母的意思,你表哥年纪也差不多了,从前是怕耽误他念书,如今有了官位,眼看也要成亲了,也该送两个懂事的人了。”
山霁月点点头,霍氏又道:“不过你和他走得近些也是好的,老太太已经说了要把他过继过来,他也同意了,差不多定个日子就可以进祖祠了。”
进祖祠?真要过继过来啊?山霁月整个人都愣住了,似乎有些诧异观书绝会答应这件事。
霍氏又给她盛了一碗人参乌鸡汤,说:“你身子弱,多喝点这个补补身体。以后不出意外,国公府就是他当家了,你多少要看他的脸色,趁现在和他打好关系,到时候在娘家受委屈了,才有人给你撑腰。”
霍氏能有今天的地位,最大的依仗不就是她背后的将军府嘛,娘家才是女儿家的底气。
山霁月波澜无惊地喝着汤,满脑子都是观书绝从表哥变成她哥哥这件事。
山霁月按捺着没有去找观书绝,他这些日子也很忙,甚至有几天都没有回府,歇在了衙里。
一直到他过继到镇国公府那天,老太太、镇国公、霍氏、周氏上坐,观书绝一身玄色冠服,墨发高束,衣袖上是一圈圈的鹤纹,山霁月坐在一侧,手里捧了一盏桂东玲珑,漫不经心地看着裙摆上的南府海棠。
观书绝眼底微微一暗,捧着手里的茶递上去,道:“父亲在上,请用茶。”
镇国公心底虽有芥蒂,毕竟不是亲生的,但面上没有显露,接了过来,笑着说:“好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句话老太太,镇国公都说过很多次,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观书绝还是个外人,直到这一刻,他才是真的要融入这个家了。
山霁月目光始终淡淡的,观书绝又端起另一盏茶,道:“母亲在上,请用茶。”
下一刻,他把茶递给了周氏。
一时间,众人都怔住了,特别是霍氏,死死地扣住了身侧酸枝木椅的扶手,老太太也意识到了,蹙眉道:“书绝!你敬错茶了。”
她把观书绝过继到霍氏底下,本来就是想平衡一下霍氏和周氏的关系,把世子认在霍氏膝下,才能让霍氏安安稳稳地当好当家主母,也能让霍家那边平息怒气。
毕竟把周氏接回来,霍家那边已经很不满了。
观书绝却丝毫不理会,而是跪在周氏跟前,道:“母亲,请用茶。”
周氏有些局促,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接,但是看老太太的样子,她又有些不敢。
镇国公的神色却松动了两分,对她说:“孩子都给你敬茶了,还不快接过来。”
其实为了观书绝到底过继到谁膝下这件事,镇国公也和老太太争吵过许多次了,毕竟有个世子傍身,对谁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镇国公心疼周氏这些年颠沛流离,是老太太态度强硬,他才不得已妥协的。
有镇国公这句话,周氏才茶接了过来,道:“快起身吧,一直跪着也不像话。”
山霁月万万没想到观书绝是过继到周氏膝下的,而且好像众人都不知情,应该是观书绝临时起意的。
观秋水也在微微怔神后笑起来,面色和煦从容,道:“母亲说的是,大哥快起来吧,以后就不称呼你表哥了,是亲哥哥了。”
霍氏面色极其难看,一言不发,若不是众人都在,想必已经克制不住发起脾气了。
山霁月也觉得观书绝过继这件事有问题,既然要过继,霍氏才是当家主母,过继到平妻膝下是什么意思?
但如今大家都没有异议,山霁月也不好当出头鸟,就没有挑出来说。
一直到众人去了祖祠,把观书绝的名字写进族谱,这才算告一段落。
但山霁月可不甘心,在众人都回院子的时候,她追上了观书绝,道:“观书绝,你就这么想当我哥哥?”
观书绝压根儿没有理她,越过她直接进了屋子里,山霁月连忙伸手拦他,却在他关门的时候夹到了手指。
“啊!”山霁月倒吸一口冷气,颤抖着捂住手,观书绝的背影微微一顿,却克制着没有回头,但也没有再阻拦她进来。
山霁月看着自己的手指,骨节的地方已经被夹得青青紫紫的了,因为她的手本就白嫩,如今显得上面的夹痕越发恐怖,手指微微颤抖着,她忍着痛进去,心底把观书绝问候了一千八百遍。
“表哥,你弄疼我了!”她娇嗔道,观书绝依旧背对着她,也没有说话。
山霁月揉了揉手指,有些微微的不耐,说:“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你做什么生我的气?你还不理我!你想当我哥哥,那你认周氏做什么?现在你和观秋水是一家了,我和母亲就是外人了,我们就是多余的……”
山霁月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可还没有说话,观书绝就一步步逼近她,目光带着逼迫性和侵略性,她骤然对上他的目光,吓得后退。
观书绝却毫不在意,似乎没有看到她的后退,直到山霁月的腰肢抵上了桌子,退无可退,她才对上观书绝的目光,问:“表哥,你别这样看我……”
观书绝一寸寸靠近她,在她耳畔沉声问:“我没成为你的亲哥哥,你不高兴?”
山霁月没有回答,他又贴近了两分,直到两人呼吸交错,她能清晰地看见他脖颈上的小痣,他又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