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祁清心道:这陛下分明是起了挑拨殿下和王妃之意。
想起那日在未央宫内,自家殿下的作为,祁清神色沉了又沉。
书房内,祁元湛在卧榻边坐下,看着她紧闭的双眸,幽幽叹了口气:“棠宁......”
他知道她醒着,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解释。
萧棠宁适时翻过身子,背对着他。
还没到冬月,但夜间已经如此寒凉,就连月光都冷了几分。
次日一大早,宫中下了圣旨,让祁王协助都察院彻底清查战马案。
祁王阴沉着一张脸,却不得不接旨出府办事。
黄昏时,祁王的马车才缓缓驶回祁王府。
祁元湛靠在马车车壁上,幽幽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昨夜萧棠宁的神色。
她知道了他一直在装残疾一事,她会怎么想?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祁元湛睁开眼睛,耳边似乎是吵闹的声音,他撩开车帘看了外面的街道一眼。
前面的道路围着许多人,有激动的女子咒骂声,还有哀呼声。
祁清道:“殿下,似乎是一对夫妻在打架!属下这就让人去开路。”
祁元湛闻言,剑眉挑了下,再次掀开车帘朝着那处人聚集的巷口看去。
只见那妇人气得双眸瞪直了,高举手里的扫帚,虽两侧都有人拦住,她的扫帚却准确无误地朝着那男人打去。
鸡飞狗跳!
祁元湛松开了挑起的车帘,却又想到了什么,沉声道:“祁清,去问问...是出了什么事?”
祁清听见这话,先是一愣,旋即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往前面去。
不一会儿,祁清就回来了,靠在车窗的位置,沉声道:“殿下,起因是那丈夫好吃懒做,这些日子是秋收最忙的时候,可那汉子竟然假装腿摔断了,那娘子还心疼得不得了,好吃好喝得伺候着,连地他都不用下。”
祁元湛闻言,剑眉抿了抿,手指下意识去摸左手腕上的佛串,却摸了一空,这才想起昨夜他将佛串戴在了王妃的手上。
“确实该打!”他低声道。
祁清点头:“不仅如此,那汉子还乘着妻子下地,去喝花酒,被人撞进了,今日那娘子从地里赶来堵人。”
祁元湛黑眸眨了眨,视线顺着挑起的车帘往前面看去,沉声道:“回府。”
“是。”
祁清转身这才擦了下额头的冷汗,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家殿下会突然对这些事感兴趣。
这才命人将疏散行人,开路。
祁元湛回府之前,祁清先去八宝阁买了萧棠宁喜欢的带糕点。
怀里抱着给她的点心,祁元湛径直入了主屋,却没有见到人,眉头一皱,唤来清荷问道:“她呢?”
清荷回道:“王妃今日醒来后,似是心情不好,一直在阁楼里,现在在阁楼外的花园里散心。”
祁元湛闻言,转动轮椅往阁楼去。
不过半年,府里的这一片天地已经大变了样了。
就像是蛮荒只得长出一片绿洲。
阁楼外有一座凉亭,祁元湛进了阁楼,就见萧棠宁半边身子斜靠在凉亭的栏杆上,白如凝脂的脸庞靠在手臂上,纤细的手指在把玩着什么。
他缓缓上前,瞧清她手里的东西时,不由微微一怔。
此刻她背光而趴着,夕阳暖色的光线斜斜落在她的身上,她把玩着佛串的手指悬空在湖面上,
似是听到声音,她侧眸朝着他看来,祁元湛眯了眯眼睛,却瞧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他本想推着轮椅上前,却发现这处凉亭只有台阶,没有斜坡。
轮椅上不去!
四周有不少来往的下人!
他不能上去!
只能驻足在原地看着她。
萧棠宁神色不动,依旧歪着头睨着他,手指勾着那佛串,红唇勾起,露出了一抹轻笑。
旋即突然起身,手指上的佛串“咚”一声落入了湖里。
祁清吓得脸色惨白。
“啊!”瑞雪从凉亭一侧急忙朝着湖面看去,惊了一声。
祁元湛却一直盯着萧棠宁,没有分出半点目光看向那湖面。
下一刻,就见她起身,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朝着自己看来,声音有些委屈道:“殿下,我一时手滑。”
“没事,我去捡...”
瑞雪边说着,边拎起裙摆,就想往湖里跳,却被萧棠宁握住了手腕。
“我有些发晕,你扶我回房,”她抬手掐了几下额角,身子靠在瑞雪身上,看都不看祁元湛一眼。
“小姐,你是不是吹了风,着凉了?”瑞雪急忙扶着萧棠宁的身子,扶着人往主屋去。
两人刚走出园子,耳后就听到落水声。
瑞雪转头看去,见好几个侍卫都跳进了湖里。
祁元湛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棠宁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剑眉抿得更紧了。
“殿下,您还是和王妃解释清楚吧!”祁清小声劝。
祁元湛点头,回了书房,才知道她今日一大早就搬回了寝室了。
他愣了好一会,才道:“祁清,你去打听一下,寻常夫妻吵架都是如何和好的?”
祁清百般无奈地只得照办。
一个时辰后,祁清快步进了房内,脸颊还一片燥热,凑到自家殿下耳边,小声禀道:“殿下,厨房里的嬷嬷都说,夫妻之间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解释清楚,哄一哄,再行......咳咳......夫妻间的事,就行了。”
话说完,见自家殿下脸色愈发阴沉,只得继续道:“还有就是知己知彼,投其所好。”
祁元湛不耐地闭了闭眼神,目光突然扫见了案头上压下折子下的话本。
祁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将那几本话本抽出来:“这不是王妃娘娘时常看的话本,定是早上太过匆忙,落下了。”
祁元湛也见过几次萧棠宁捧着话本的样子,视线落在一本名为《旧春闺》的话本上,在书案后坐下,神情微妙地翻开了这本话本,一页一页看了起来。
才看了两页,他就已经掐了好几次眉心,剑眉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女孩子家都喜欢看这些吗?
他半眯着眼睛,快速地翻了几下,视线突然凝住不动,幽幽的视线一字字扫过话本上的内容,不由得气笑了。
原来、原来,她过去那些举动......都是在这里学的!
那些撩拨得他无法自持的举动和言行,都是在话本中学的!
他气得额角的青筋猛跳,将话本重重合上,半靠在椅背上,自嘲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