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寝室内,瑞雪小声道:“小姐,祁清一伙人寻了好久,才捞到那佛串,但听说小姐串在佛串上的玉珠子掉了。”
萧棠宁手掌撑着下巴,神色淡淡,什么也没说。
瑞雪见状,凑到自家小姐跟前,小声道:“小姐,你是故意的吗?”
萧棠宁垂下眼睑,抿了口茶水后,低低“嗯”了一声。
“蛤?”瑞雪吓得手上的茶壶歪了下,茶水都洒了出来。
她急忙取出帕子擦拭,皱着眉头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喜欢殿下的吗?等了结了沈家的事,小姐不是会和殿下回西北锦州,过和和美美的日子吗?小姐和殿下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
萧棠宁不答反问道:“上次让你看的话本,可看完了?”
瑞雪微怔,一时不知道为何小姐突然提起这个,点头道:“看完了。”
“都看完了,你还没猜到我要做什么吗?”萧棠宁叹了口气道。
瑞雪脑子突然一激灵。
那话本里的故事:一个可怜的姑娘,为了报灭门之仇,费尽心机进了仇人家中,和仇人的两个儿子有了万般牵扯的故事,最后的结局是......
想起这半年来,自家小姐的行事,瑞雪心头猛跳,伸手握住萧棠宁的手,颤声道:“小姐,你会是要学话本中.....”
这时一道熟悉的轮椅压过地面发出的声响传来,瑞雪急忙住了嘴,退了出去。
祁元湛一夜没睡,眉宇间有些疲惫,进了里间后,见萧棠宁半靠在软榻上,神色淡淡的,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浑身上下写满了疏离感。
他顿了下,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就像是...
他想起了中毒那夜,两人发生关系后,她每次看到自己,就是这样的神色。
但又觉得好似不太一样。
他摸了下手腕上寻回来的佛串,指尖停在那上面少玉珠的空位上,幽幽叹了口气。
张了张嘴,知道自己必须和她解释清楚,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归根到底,他确实是利用了她。
嘴上说要护着她,却因为他,让她屡次陷入危险中。
又想到昨夜看的那话本,到嘴话更加说不出来,兴许人家压根就半点也不在意!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时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你身子可好些了?”
终是祁元湛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萧棠宁就这么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唇角勾出一抹轻笑道:“已经好了。”
她边说着,边起身朝着祁元湛走去,纤细手指捏着额角,皱着秀眉道:“就是时不时还会有些发懵,才会失手将殿下的佛串...”
“无妨,已经捡回来了。”祁元湛低头回道,特意拉开袖口,将那佛串露出给她看。
“那真是太好了,”萧棠宁柔柔道。
祁元湛“嗯”了一声,见她想转身往里间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她下意识想甩开他的手,可祁元湛紧紧握住了。
萧棠宁僵在原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过激了,只得任由他握着。
“你身子好些了的话,我有一个地方想带你去。”祁元湛轻声道。
声音低低沉沉的,又仿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萧棠宁转头去看他,对上了他的黑眸,这一刻,她瞧见了他眼底的心虚。
她别开视线,不让自己刚刚筑起的高墙有一丝的动摇,敷衍地笑道:“去何处?”
祁元湛见她又恢复了这副疏离又冷淡的样子,想带她去祠堂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那时还没确定好自己的心,更没看清楚那些关于父亲和母亲的过往,他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介绍他们。
毕竟那段过去,他曾经想极力埋葬过。
眼下才发现,那段被他鄙夷的过去,都是被人伪造的。
他似乎能正大光明地在她的面前,介绍他的父母。
可她似乎、可能半点也不在意......
思及此,他心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堵在了那里。
“殿下?”萧棠宁看着发呆的祁元湛,开口唤了一声。
祁元湛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不是要紧的事,你先好好休息,本王还有公事要办。”
刚出了寝室,就听到祁清来报:“沈宴修已经接连来了两日了,王妃并没有见他。”
祁元湛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脑海中不可遏止地想起了她和沈宴修在姻缘树下的画面来。
想来,她只不过是将对付沈宴修的那一套,搬到了自己的身上。
“殿下,可需要将人赶走?”祁清问道。
“不必了,王妃自有打算了,我们走。”祁元湛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到了夜间,祁元湛心中郁结,饮了些酒进寝室来。
他望着那道单薄的背影,他心口发堵,最后只微微一叹,躺在床榻的外面,两人之间隔着一臂之宽。
他侧身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许久,才往前挪了下,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将人揽到了怀里。
萧棠宁白日睡得多了,本就睡不着,听到他进屋来的声音,她才背对着他假寐。
忽而被一双铁臂揽住了腰身,下一刻,脊背就靠上连一句硬实滚烫的胸膛。
她身子微僵住,就听到他用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棠宁...”
她屏息听着,可他唤了她的名字后,最后只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旋即,有温热的触感落在脸侧,她脸颊微烫,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睡吧!”他低声吐出了这话,横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萧棠宁睁大了眼睛,想转身去好好质问他。
为何要利用她,到底喜不喜欢她,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
自己分明从一开始就是算计。
难道只有自己能算计他,他不能算计自己吗?
或许她的那些小把戏,他都一一看在眼里,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闭上了眼睛,想到了自己早就谋划好的计划,现在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她不能再仍由自己的心左右摇摆。
床榻上紧紧相拥的两人,明明都醒着,却都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