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自己的爸爸过一辈子。
他是个罪人，害我妈丢了命。
我最大的限度就是做到无视他，但我做不到能跟他好好相处。
钟志明表情有些阴，他不像往年那样适可而止，而是上前一步到我面前挡住我的路。
“钟焕他一走就是好多年，虽然他不是我儿子，但我把他养大，比儿子还亲。现在走了，留下我和你阿姨两个人……你……始终是我亲生女儿，连陪我吃顿饭，都这么为难？”
对，为难！
凭什么我妈就是那样的下场，而他钟志明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活得自在。
还有用不完的家产。
“我说不用了，如果你再纠缠，我选择报警！”
听到自己冷冽的声音，我自己都有些害怕。
可是他却无动于衷。
眼神带着我看不懂的凄楚：“我快六十出头了。”
我忽然把眼睛转开，不想再看他。
“剩下的日子，也都是随意过。”
并非我毒舌，话我也是出自真心。
钟志明的表情僵了一瞬。
随即，他笑起来：“我一生，做过的亏心事很多，得到的报应……也来了。注定老无所依……”
我竟有一瞬间不忍心。
但还是进了屋，没再搭理他。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到了钟焕。
实话，虽然我白天会偶尔想起他，可是这三年以来，我还真没梦到过他。
我梦到他开门进来，在我床边坐着。
我想起身，可是他却一把将我按住。
他说：“老婆，你想不想我。”
努力想要睁开眼看清楚他，但我发现自己很没用。
轻轻摇头，可他低头吻住了我。
“老婆，我回来了。”
我说不出话，可是他在我耳边问：“为什么爸爸让你回家吃饭，你不去？在怪他？还是因为没有我？嗯？”
并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想问他为什么在这里，问他为什么不回来。
可是，仍旧开不了口。
“无论如何，他年纪大了！回去陪他过年，没事的！”
盯着他眼泪都在打转，可是我又看不清他的脸。
“我不去，不想去！去了就是对不起我母亲。”
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跟他说这种话。
明明知道是做梦，我却一本正经。
原来，他出现在我梦中，对我而言都算是奢侈。
所以，我还是情不自禁想要跟他多说一些话。
可是他表情很沉，也冷着。
看不清楚他眼中情愫。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他们搞好关系。”
“我不！他是罪人！”我突然放大音量。
其实我当然知道，钟志明只不过是当年其中一个。
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没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
把所有罪过都放在钟志明一个人身上。
虽然，他确实有些无辜。
“听话，老婆……我还有事，先走。等我……很快会再见。”
凉薄的唇吻在我嘴上。
然后，我趁机抓住他胳膊，却还是没用上力气，沉沉睡去。
直到一觉醒来，已经大天亮。
昨晚的梦，似乎是真的，可我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出现过的痕迹。
可是，我带着可可，开车去了超市。
买了很多东西，却没有往自己家走，而是往钟志明家里去。
他开门的时候，看到我和可可，愣了一下。
我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交给他：“可可，叫爷爷！”
我始终不承认他是我父亲，只希望他是我公公。
打心底里，我对钟焕死心塌地。
钟志明一愣，把可可抱起来：“好，乖孙子！”
其实只要我带可可回来，无论怎样称呼他，他都是没所谓的。
这顿饭吃得我心里复杂。
想起昨晚的梦，我实在无力应付。
总觉得，一举一动被钟焕盯着。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我在期待这件事发生。
心里莫名有些焦躁。
可是，还好……
还好，钟志明有一句没一句跟我说话，让我一直觉得自己还在现实。
“钟焕那混蛋，到现在还没回来，还真当自己有本事了，可以自己闯，闯这么多年，也没听到他的名号……失败！”
钟志明说起钟焕来，可以说是毫不留情。
一副长辈看不上晚辈的样子。
我心里，竟然有些暖暖的感觉。
柳眉全程不冷不热，但已经比之前态度好很多了。
之后的时候，我便天天陪着可可，就算要去工作室，也带着他。
因为他开学过后，我陪他的时间就少了。
本来，可可就没有父爱。
我不能让他再缺母爱。
好在可可懂事，从来不让我为难，尤其是在父亲的话题上。
……
开学过后，我把重心往工作上放了一些。
导致对可可的关心有些不够。
所以，我没发现他的变化。
他每天都好开心，每天都笑容灿烂。
我以为是他在学校受到表扬。
之后，我发现他说话越来越像某个人，简直就是那个人的缩小版。
这时候，我才惊觉真的会遗传。
我给他买了一支儿童手机，可以定位可以打电话给我。
有一天，他突然在中午打电话给我，那会儿他正在吃饭。
其实我很惊讶，他一般不会打电话给我。
所以我当时心里就提起来了。
“宝宝……”
“妈妈，我晚上可以不回家吃饭吗？今天你不用来接我了。”
我心里诧异，这小鬼头。
“理由呢？”
忍着好奇，但我觉得，他第一次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还真是……
匪夷所思。
我儿子有自己的安排了。
呵……
真新鲜。
只是心里也有些担忧……
担心他被什么人盯上了。
“理由就是，我长大了，要有自己的空间。”
他说话一本正经。
我心怦怦跳，又不想干涉他太多，只能暂时答应。
然后，早早地就从工作室出去，到了他幼儿园门口。
一直等着，就看他要做什么。
结果，幼儿园的孩子都走了，他都没出现。
我急忙下车去找他老师，老师却说，他在园长办公室写作业。
这孩子……
饭不吃了？
反常的行为让我莫名其妙。
试探着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却说：“我做完事自己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