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大脑都飘到天上去了。
还有我的灵魂。
喊不出声,也没有别的法子。
天黑天暗,灵魂出了躯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声音过来,但我睁不开眼。
听到耳边有东西砸地的声音,可是我已经抬不起眼皮,意志薄弱。
后来隐隐约约,听到风声,听到呼啸声,听到杂乱的声音。
忽然有了感觉,好痛,浑身都痛。
身下有颠簸,我怕得要命,可是又没有办法,觉得被人抱在怀里,挣扎不了。
是谁?
钟焕吗?
脑子沉下去。
————
再醒来,浑身仍然疼痛。
我在病房。
可,我不愿意说话了。
耳边一直嗡嗡作响,有那天的人,发出的各种声音。
我对他们的面貌都不太熟,但是我对他们的声音,特别印象深刻。
他们的声音就像阴影,一直缠绕在我耳边。
他们,全在。
一个,一个,一个……
好多好多声音,全在我耳边。
可是眼前什么都没有。
身上似乎还有很多人,他们像魔鬼。
“滚,滚,滚开!”
我开始正挣扎。
砰……
手边的杯子砸在地上碎了。
我吓得赶紧缩进被子里。
被子,好温暖。
我缩成一团,抱紧自己,一直在发抖。
身上那些人还是不放过我。
他们笑着,折磨我。
“啊……”我捂住耳朵,“不要,不要。”
身上好痛,脑子好痛,心好痛。
我唯一的感知,就是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子被人掀开。
我蜷缩着,脑子被塞满了,又空荡荡。
为什么会这样……
“陆小姐,陆小姐你怎么了……”
耳边嗡嗡的,我开不了口。
迷迷糊糊觉得手背上被人扎了一针。
支离破碎么身体,我无法应付。
再醒来,我不知道是几月几号几点几分。
小护士在旁边,胳肢窝还有体温计。
我嗓子好疼,张着嘴啊啊啊个不停,好疼也好难受。
小护士赶紧给我递水。
“陆小姐,你醒了?我去叫钟先生过来!”
钟焕?
我脑子仍旧是混沌,好不容易有半点清醒,钟焕两个字让我恐惧至极。
可是我阻止不了,浑身散架一般,哪里都不对。
我好乱,好脏,好……
害怕。
又开始发抖,一直抖个不停。
把整个人蒙到被子里,没多久,被子被人掀开。
我看到钟焕的脸。
“啊……”
我大叫:“啊……”
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话。
钟焕就这样看着我。
他眉头皱很深,没有半点松开的迹象。
我好害怕。
“啊……”
又是一阵惊叫。
然后我听到他对护士说:“一星期后,给她办理出院。”
这一个星期,他都没来。
这个星期,我几乎夜夜噩梦,白天昏睡的时候,也会有。
精神状况极差,连自杀都没有力气和办法。
吃饭要人喂,去卫生间也要人帮忙。
那个星期,比我在监狱里的日子,难熬多了。
世事总这样,从来不给你时间有心理准备。
突然来的遭遇,如同排山倒海。
直到一个星期后,他来了。
钟焕走进病房,把我手背上的针头拔掉。
然后,把我打横抱在怀里。
我等这个抱,也怕。
想尖叫,出不了口。
害怕得发抖,缩进他怀里,抖得厉害。
连眼泪都抖出来了。
他愣了一下,把我抱紧了。
终于回到家里,是他给我安排的住处。
他把我放在床上,转身要出去。
我抓住他,虽然没有太大的力气。
“别走,我怕。”
他肩膀在抖,转身,低头盯着我。
双眼泛红。
然后他把我重新抱起来,进了浴室。
脱掉我的病号服。
整个过程,他很慢,很轻。
尽管,他解开第一颗扣子的时候,我尖叫着说不要。
但他摸了摸我的脸:“乖,我看看。”
这是温柔时候的钟焕,他眼神让我信任。
可是我发抖,要被他扶着才勉强站稳。
他打开热水,就一手扶着我,一手脱掉我的病号服。
然后,他把我身上一寸一寸洗干净。
整个过程我一直哭一直哭。
眼泪和水混在一起。
他动作难得的轻,眼睛盯着我也没动。
我知道,他不想看到我。
但是又不得不看我。
帮我擦好水抱回床上,然后他自己也躺到我旁边。
“没关系。”
这三个字,成了让我哭肿了眼睛的最后一点力量。
没关系……
他一句没关系就想安慰我吗?
我忍了很久,终于问出口。
“多久了?”
“一个月。”
一个月?
之前我睡了这么久?
一个星期前我才稍微清醒……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难怪我身上的痛,虽然刻骨铭心,但不至于那会儿那样令我难堪。
……
相顾无言。
一整晚,他抱着我,没有主动说话,也没有睡,我知道。
而我,颤抖了一整夜。
我害怕闭眼,我害怕闭眼够就是那些让我疯魔的东西。
我有了一块心病。
终于知道,我母亲的感受。
可是,是以这样的方式知道的。
终于,熬到傍晚。
钟焕起身:“去给你熬粥。”
我抓住他不让他走。
“颜颜,好起来。”
这么困难艰难的三个字,他为什么说得那样容易轻巧。
最后我放他走了。
那段日子,钟焕日夜陪着我,也不多话,表情冷淡。
我知道他是因为责任和义务照顾我而已。
周维希猛烈砸门的时候,我在床上躺着不愿意下去。
钟焕去开门,我听到了咒骂的声音。
“你骗我,你不是说颜颜很忙吗?你不是说你带颜颜出去了吗?今天要不是我看到你的车,我真信了你的邪!你给我走开,我要见颜颜。”
好累,我忽然特么好累。
我不想把经历再说给多一个人听。
可是,她还是问我了。
她抱着我就哭,边哭边问我怎么了。
钟焕进来把她扯到门口:“你要么安静,要么滚!”
钟焕已经憋屈好几天了,正愁来个出气筒。
可是,周维希并不买账。
“你别以为我怕你,要是不说清楚,你……”
“小希,你走吧……”我抿嘴,“以后再跟你解释,但现在,请你走。”
我缩进被子里,五脏六腑都在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