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种委屈全上来了。
是,谁都可以对我大呼小叫,我在社会上没有任何地位,在钟焕面前也没有任何地位。
所以,我不能有脾气,不能有性格,不能有自己的个性。
除非……
除非钟焕给我脸。
“好,我随意,你要怎样安排,我都没有意见。”
过了大概三分钟。
钟焕把点起烟,头往一边偏侧。
两支烟结束之后他让司机开车。
我擦干净泪痕,眼睛还有哭过之后的酸涩微胀。
“带你去见他!”
就这么一句话,让我无比紧张起来。
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和动物园那只老虎打交道。
一路紧张,一路不知所措。
钟焕在我耳边冷嗤:“早知道现在你这样没出息,我就应该少恐吓你,胆子变小了!”
他俊朗的脸上很有气场。
“钟焕,钟焕……”我抓住他的衣袖,“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见到他!”
这时,我还不知道这是钟焕的一个骗局。
他是骗子,找了一群演员来骗我。让我永远也不知道真相。
那时,我只有担心和忐忑。
担心我见到那个人会手足无措。
所以,我病急乱投医,求救钟焕。
他把胳膊从我手中抽出来,然后把我搂进怀里。
“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在监狱。”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根本应付不来。
在监狱。
脑子轰然。
怎么会就在监狱了呢?怎么会?
“什么罪名?”我看着他,“偷?抢?杀人?”
头皮一阵阵发麻。
而钟焕给我的答案,让我发抖。
“强……奸!”
轰……
原来他是惯犯吗……
呵呵!
“好,我去看看,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做这么多次令人羞耻的事。”
钟焕没再回应了。
————
探监室。
我走在钟焕旁边,有警员带路。
我手脚全是冰凉,双腿有些微微发抖。
钟焕许是看出了我的胆怯,他抬手搂住了我的肩膀。
“他就是普通人,普通人的长相,普通人的脸,普通人的行为。”
对,普通人的行为。
也有欲,所以他触犯法律了。
终于看到他。
隔着玻璃。
他真的太普通了。
头发是统一的平头,衣服是普通的衣服,没有比别人长得更像坏人,没有比人看起来更恶劣。
五短身材,没有胡子,有半点憔悴。
他,就是我的父亲?
和我dna最配的人。
我跟他,没有相像,幸好,我大概像我的母亲。
可是真的看到他,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做。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我不知道要问他什么因为现在环境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该不该,破口大骂。
我只是发抖,只是看着他。
然后,眼睛一点点发酸,一点点想要哭出来。
钟焕扣着我的腰问我:“看到了?没有要问的?时间有限!”
我双手按在台上,问玻璃那边的人:“你跟我说,为什么,你为什么?”
他很平静,像说出了演练一百遍的话。
“因为我想,所以我做了!现在也得到了报应,承担了后果,没有不好!”
他一定是很早就听说了我的存在,所以现在才这么冷静淡定。
他的回答让我站不住,还好有钟焕的手搂在我肩上。
“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我问钟焕。
他说:“刚进去。”
我无望。
……
出去之后,我似乎才是重见光明的那一个。
明明不是夏天,可我觉得阳光刺眼。
钟焕亲自替我开门,我点头道谢。
如果现在没有办法拒绝,那么就想办法接受。
坐进车里,我很急迫地缩进钟焕怀里。
我抱着他,很紧。
不愿意放手。
“他是我父亲,他就是我父亲!”
跟我想象中,差别很大。
不是外貌,而是感觉。
印象中,他应该是个老痞子,谁也不服,谁也想折腾,然后满嘴脏话,没有素质。
谁想到他竟然是一个……
说话有理有据,逻辑清晰,并且冷静沉着的人。
而且,他还在监狱里。
“现在放心了?”钟焕问我。
司机开车,车内放出一些香味,让人凝神静气。
可是我仍旧心绪不宁。
“以后,好好生活,不要再想别的事!过去的过去了,刨根问底不一定是好事!”
这,的确是的。
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
“是你,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让我知道真相?”
我的确想知道我的父母,可是真相让我接受不了。
所以,傻的是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主动道歉,“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讲道理。”
他还是不太在意。
我们到的下一个地方,是一间工作室。
这工作室特别简单,但是看起来很专业。
主色调是黑白,但是有亮黄色作为点缀。
有女人穿高跟鞋过来,在钟焕面前点头哈腰。
“钟老板,快做!”
“这位是我太太!”
钟焕首先就介绍我。
那女人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不远处有好几个女人看着我们。
不,主要的是,看着钟焕。
“钟太太好,久仰了,今天一见,果然光彩照人,气质出众。”
这八个字我可承受不起。
我一个进过监狱的人,承受不起什么光彩照人气质出众。
“从今天起,三个月内,你们务必教会她。”
学什么?
我完全不懂。
钟焕把我带到楼上休息室,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跟我说:“这里是珠宝设计工作室,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接触?”
我心底一抽,看着他说不出多的话。
“明天开始,你好好做这件事,别的不要担心,女人要有事业。
女人要有事业,这是钟焕教给我的受用终生的真理。
“好。”
这天起,我不再是一个职业见不得人的女人。
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太远,地铁五个站就能到。
十点工作,六点下班。
没有考勤。
我只学习。
我不知道钟焕为什么会安排这样一个工作给我,仅仅是他知道我一直都想做?
还是,他另有目的?
“肯定是另有目的!”周维希听完我的叙述后完全没有犹豫。
我让她小声点,还好她消停了。
“为什么这么说?”
周维希喝一口咖啡:“因为,他是钟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