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
我们都是私生子,而我叫他“父亲”的那个最可尊敬的人,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当我成型的时候。
——题记。
单亲家庭或许并不算什么,从当今社会的离婚率以及未婚生子的“母亲”以天数增长的趋势来看,反倒是那些自珍自爱的人类更加稀少。观念如果能转变成文字以宋体小四号文字整齐的排列在道德的墙上,恐怕白色的底稿会不可抑制的变成黑色。
陆少笙或许从来不用知晓其姓名的来源,就像他能看着自己的母亲每日出去寻花问柳,在不知名的地点买醉,对待时常被不同的男人送回家的烂醉的母亲,也能做到依旧面无表情不做表态。因为这些早已不痛不痒。
相较于母亲的三心二意,自己第一次的恋情是在什么时候呢?
细细的咀嚼着那些似是而非的故事,回忆中自己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傻小子。初次那略显单纯与薄弱的感情升华涅盘,还是在他初中毕业的暑假,在他拿到与她同样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时。八壹中文網
为了表达自己快乐的感情,他拿着书在自己那张窄小的床上欢呼着跳跃了许久。
也许是因为累了,他没能将这份喜悦持续下去。
那时的陆少笙低垂着刚刚还在欢呼着的手臂,安静的低下头。
侧目望去,透过窄小的窗口,他能看到远处码头上巨大而憨厚的烟囱。一丛丛的白烟正从那个他幼时曾经攀爬过的‘火山口’里喷涌而出,远远地望去像极了正在制造云朵的机器。
那些人造的并不洁白的云朵正缓缓升至天际,像是为他制造的能够攀爬至天空顶端的云梯。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需要有人来分享他的喜悦。
他想起一起长大的良音,想起新的生活将会冉冉升起,想起压抑着的依旧无穷无尽的人生。
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慢慢筹划,慢慢完成,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一步一步认真完成,如此他的人生才不会落入偏差。
可惜他错了,错的离谱。
许多年以后的陆少笙再次回想这段愚蠢的思考时,他依旧不能判断是否是因为自己出了偏差,身边的一切才会如此扭曲着向单薄的自己袭来,最后毫不留情的将他卷进名为人生的汹涌洪流,再也没能出来。
他鼓起了勇气,向她表白。
那个熟悉的女生咧开嘴爽朗的笑着,红色的唇瓣下露出洁白的贝齿。
李良音主动揽过陆少笙的肩膀,靠在他胸口哧哧的笑着,颤抖着。
陆少笙想告诉她这样抱在一起她的气息会使他觉得有些痒,但是这些些微的不适感不应该成为他与她之间的隔阂,想到他们终于能拥有同一种心情的喜悦,终究没有说出口。
至少现在的他的胸口很暖,小小的心正慢慢的被幸福填满。这样的喜悦远远地胜过的那些日子自己制造的欢乐,生平第一次被赋予的最美丽的情感早已使他迷失。
爱情总是来得太快。青春的代价还未前来敲门,陆少笙便匆匆的在甜腻的关怀中沉沦。
也许,命运更喜欢卖官司。
那个以李良音主动的甜蜜一吻为开端的热恋,在他们交往的第二个年头迎来了真相。
李良音的坚持与陆少笙的无知,一帮狐朋狗友的玩笑,构成了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
原来李良音和他们打了赌,笃定这段两情相悦的情感中,陆少笙一定会先来表白。陆少笙更不知道,当时他那青涩与无措的表情,完全入了躲在草丛后那帮围观看热闹的闲人眼里。
或许是因为不太完美的开端,亦或是因为那些在背后的隐瞒。
现在在他眼中,那些足以媲美基督徒赞美诗的情景,瓦解的迅速而不着痕迹。
时间漫长的足以让群山瓦解,正如生命不能逃离时间的侵蚀。
在他最落寞的时候,有风吹过。
陆少笙侧目,他小房间的窗户开着,窗外依旧是那不变的风景,追随着缓缓升入云端的烟雾,隐约间他的身体慢慢变轻,变得稀薄与透明,宛如与烟雾合二为一,与它们一同飘向彼端。
高中生活的第二年,再次面临着结束。
他时常看着活泼可爱的李良音,活跃在各种校园场合的她总是那么耀眼。
远远地看着,也许是因为凝望太久的缘故,恍惚间周边的一切总会回到过去,一年以前或者更久,回到只有陆少笙和李良音两个人的时候。
到乡下省亲的时候,高高的草垛上总会看到她的身影。
远远地望去,遍地金黄中一点红,记得那是李良音今年常穿出来的新棉袄。在她爬上村头那棵古树时,她曾坐在树杈上将它扔下来,盖住他的头。
年幼的陆少笙踮着脚,努力地向上张望,却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一张脸突然伸出来,对着有些失望的他灿然一笑。
“少笙,少笙。”少女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习惯性的攒住恋人的手。
面前年幼的女童在眼前一瞬间长大,李良音那张越发标志的少女脸蛋在他面前放大开来,既惊喜,又有些陌生。
他变得更多的开始喜欢回忆起来。
那年为了生病的陆少笙而逃课去照顾他的李良音。
张扬的笑着,在夕阳下奔跑着对着他招手的李良音。
以及生气的流着眼泪,却怎么也不肯放开自己的手的李良音。
那些美好的回忆呼啸而过,最后只剩下陆少笙一人,在原地一圈圈的徘徊着。
nomattertheendingisprefectornot,youcannotdisapperfrommyworld.
不管结局是否完美,我的世界不允许你消失。
突然觉得生无可恋。
陆少笙辗转反侧,却依旧无眠。
升学顺利,学业有成。20岁大学毕业,在崭新的世界面前却突然变得生无可恋、心无所依。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他,也没有人需要他去爱,任何不需感情投入的任务都已经提前结束,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片空白。
天空开始褪色。
像是不愿舍弃悲伤地声调而一遍又一遍低沉着在他的心中鸣响。
终于还是提不起希望,再也无法安抚那一颗已经千疮百孔无法平静的心。连痛楚都像是为了毁灭这一天而进行的演奏,一声一声,生冷苦涩。
李良音还在记忆中唱着赞美歌,像是唯一怜悯宛如monster的天使对他展露笑颜,伸展双臂。
“呐,看见这个球没有,这一半是你,这一半是我,只要转起来——”李良音指尖灵动,“我们就拥有整个世界。”
像是互相拥抱着,一遍一遍的跳着巴赫的小舞曲,随着那美丽的旋律开始演奏,他们宛若一体。但这首曲子终究还是要演奏完毕。旋律戛然而止,舞伴们互相行礼,然后依依不舍的松开彼此紧握的双手。
收起一张曾经的合照,陆少笙将手边的书本合上,趴在草纸上享受纸浆的清香。
良音的笑容也依稀还在眼前。
“好厉害,这些书你都看过了吗?”少女灿烂的笑容宛如七月的蓝天,“少笙,讲给我听。”少女揽过少年的手臂,像只可爱的猫咪一般依偎在情人的怀里。
“像这样,一直到我们慢慢老去。”少女的脸上溢满名为幸福的泉水,滴答着滴进少年的的心里。
“我就这样一直在少笙的怀中慢慢变老,听少笙讲一辈子的故事。”
少年有些感动,甚至开始想少女一般想象着年过半百后他们一起的生活。那时的他可能有些白发,却已经能独当一面的撑起这个家,女子也变得成熟而善于持家。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长大成家的孩子们每周都会集体回来看他们。老婆做了一桌好菜,然后他则听着她的唠叨将余生在幸福中度过。
面前青石板铺就的长长石阶蜿蜒着向前延伸着,秋天有些凉,偶尔有风吹过来,带下几片树叶,在空中纷飞着,落在他的肩头,落在石阶上翻滚着溜走。
他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在李良音甜美的声音中沉浸于他所编制的未来。
“就像这样,坐到黄昏夕照,在少笙温柔的声音中度过余年。”
少女最后一句话的尾音隐约还在耳边,绕梁三尺,数日不绝。
生硬的笑容爬上嘴角,突然爆发的狂笑声几乎谋杀了这些芳华正茂的年少。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春梦觉来心自警,往事般般应。
一瞬间白驹过隙,往日种种像是走马观花般来不及细细观摩,一旦错过便再也不能找回了。
她终究没能伴他一生,提早的弃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