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车辆来来回回的穿梭着,人群拥挤的看不清远处的路。
视线里,到处都是人潮的拥挤。
千草提着重重的行李,执拗的向相反的方向逆着人流前行。
在略显冷清的高楼的阴影下,一个小小的绿色电话亭吸引了她的视线,拖着行李走过去,然后歪着头靠在电话亭的内壁上。
要,打给谁呢?
当我和我的小兔子流浪到你家。
当我和我的小兔子流浪到你家,你会不会收留无家可归的我们呢?
在千草的剪报上,一张渺小的铅笔画上写着这样潦草的诗句,千草感动了很久,然后默默地记住,她觉得,或许真正的感动,就是类似于自己现在这种傻傻的感情。将这句话抄在给远在几百多公里以外的简栎的信尾,她自已一个人在灯光下对着那张小图浅浅的笑,然后通宵临摹了那张有可爱的布娃娃的图画去投稿。
盼星星,盼月亮,简栎回信了。
信尾简栎义正言辞的说,不支持她离家出走,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收留的话是不太可能,但她一定会帮她找住处的。
悻悻的笑,然后静静的回信,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千草怪异的举动引来同桌的一脸更加古怪的表情,她盯着千草看了许久,最后眯着眼睛像只偷了腥的猫般笑的很是猥琐。
千草打了个寒战,然后任同桌蹂躏着着自己的脑袋。
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笔友啦。千草一脸诚实。
切,同桌小木一脸无趣的转过身又趴在桌上,叹着气,好无聊啊。
学校的生活,本来就是一直一直的很无聊。
三点一线,课本,放学。
连学校的宿舍几乎都是每间都长得一个样子,要怎么去寻找有趣的东西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本来和自己很要好的一个同学突然就被退学了。
千草闻讯去看他,因为毕竟同校念了三年,而他也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李璟然是这样的孩子,虽然老实却一直不听话,喜欢捣蛋,学习成绩还差,貌似他被劝退算是在情理之中,不过另一个人被一起退学,千草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原因。
后来问了李璟然,她才突然明白,原来一切都不是在三年前,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也足够让曾经的优秀变成如今的宛如烂泥,一如李敬元,一如蔡铭阡。
三年前,千草还只是很白痴很白痴的初中生,看着班里活跃的几个优秀的人物不禁羡慕不已,像是仰望天上的太阳,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未曾勇敢的向前迈进一步。
熟知,即使是太阳,也有燃尽光辉,暗淡的坠入银河的一天。
放学的时候,千草提着书包幽幽的向在楼下的李璟然的教室走去。快到门口时,发现教室的门前挤满了人。
好奇的伸了脑袋往里望,发现以自己157的矮小想要通过这层层人墙看到教室内部是不可能的,放弃般的放下踮起的脚,拉着身旁一个个子很高的人就问,同学,这是怎么回事啊?
千草拉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那男生被她拉的低下头,很无奈对着千草笑,谁知道,这么多人,我挤了半天也没进去,不知道李璟然那小子在临走前又惹了什么乱子。
千草一听又是李璟然,就有些着急,匆忙往里挤,刚巧她个子够小,没想到很容易的就给她挤了进去。
千草好不容易挤到门口时,只听到“当”的一声重击声,身后的人群便哗啦的散了开来,一小队人从呆若木鸡的千草身边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只剩下千草一个人望着对面桌椅间倒下的李璟然不知所措的愣了神。
“来人啊,快救人!”
千草清醒过来后立即冲向倒在血泊中的李璟然,然后拿出手帕抚在他被打破的额头上。
李璟然看到千草,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很清楚的说出了几个字,让千草毫不犹豫的在下一秒对着重伤的李璟然的胸口就是一拳。
李璟然说:你生音真难听。
手足如猪蹄,女朋友是热碳。
李璟然在医院里醒来后,看着正在削苹果的左近,一脸的不满。
用他的话说,是爷们的话,醒来就应该有红颜知己为自己喂苹果外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为自己难过。
左近对此不以为然,他将削好的苹果塞进自己嘴里满不在乎的鄙视着头上被纱布缠满的李璟然,说着只有兄弟是真的,女人什么的就是浮云。
李璟然正色:手足如猪蹄,女朋友是热碳。我就是被手足兄弟给当了猪蹄扔进医院的。
左近笑的前仰后合,然后伸手找李璟然要钱,拿来,你医药费都是我垫的,你以为我会在这里等着你把我当猪蹄啊,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的女朋友到这来。
李璟然一脸悲愤,很受伤的表情,我就是因为女友这块热碳考的手足这帮猪蹄都沸腾了,不然我能在这里么。
千草通知完李璟然的父母后,看到就是这样的一幕。
病床前左近和李璟然都一副踩到狗屎的表情,相对无言的扭曲着脸。
左近拉着千草走了,一边拍着小个子的千草的背一边满是嘲弄感的念着:你这个小丫头看起来蛮聪明的怎么喜欢李璟然这样的蠢蛋啊。
千草抬头望着高很多的左近,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你说啥?
我说,你怎么会喜欢李璟然那种傻瓜。
千草一副鄙视的表情望着头顶的左近,然后认真的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李璟然?
左近仰头大笑,然后大声喊:全部!
千草对准左近的腿上就是两脚,然后在作案后匆匆的逃跑了,留下左近抱着膝盖在在医院的走廊里嗷嗷的乱叫着。
第二天在教室,同桌小木一脸神秘的凑过来,问:你昨天在楼下的现场?
千草一脸认真的摇头。
小木勒着千草的脖子大叫,说你招不招。
千草迫于小木的武力,说明情况后,被小木一副干得好的表情拍了拍头。然后转身就出了教室,问她去做什么,她也只笑着说是秘密。
千草是在学校外的大街上遇到李敬元的,当时她正围着自己坏掉的自行车团团转,然后李敬元出现了,三下五除二的修好了千草那辆有相当多中途挂掉光荣历史的自行车。
千草满是感激的望着脸上蹭了些机油的李敬元,就像是在看心目中的偶像,在千草的坚持下,李敬元终于答应给千草一个答谢他的机会,在放学后到校门口的小店里去吃一顿冰欺凌。
放学后,千草如约的带上全部家当准备请恩人大吃一顿,刚进小店脸色立即变成了猪肝色。
只见座位上恩人李敬元的身边坐着重伤时被自己揍了一拳的李璟然,和在医院临行之时留下两脚作纪念的左近。
现在那两个人都在对自己“非常友好”的微笑着,而自己的恩人显然对这些完全不知情。
李敬元是李璟然哥哥,可是左近什么时候和李璟然关系那么好的呢?
正纳闷的时候,身后的门又打开了,进来的却是同桌小木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是男朋友吧?
千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快速的跳到位子上拿起菜单挡着脸,全然不顾对面两个人忍俊不禁的表情。
直觉告诉千草,不该让小木看到自己。
被横吃海喝了一顿后,千草从略有盈余的个体户变成了赤贫的小农,可惜的是她连锄头都没得用。
贫穷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不打工的话,自己那套心爱的画具怕是明年夏天也到不了自己的手中了,悲愤之余,千草决定先去找份兼职,暑假快到了,这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为自己的礼物奋斗。
小节是千草好友中的一个,闲暇时,他们总是黏在一起。
在离家不是很远的小餐馆,她们一起套装围裙,在店中穿梭为客人上菜,然后在闲暇的时间随便的说说笑笑。
暑假并不漫长,却足够千草遇到足够多的人,和足够多的事。
那时千草正托着装满啤酒的托盘给店门口的客人送酒,距上次李璟然被打得头破血流已经有一个月之久。
店里突然来了一帮学生样的人,不用仔细看,千草便认出这几个人里有些时当时殴打李璟然的人。
千草拉着小节说了个大概,然后问小节要不要报警,小节直摇头,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千草点点头,幽幽的去给他们上菜,一边暗自祈祷不要被那帮人认出来。
端着盘子,在桌前将菜一样样放下,豆角,肉,土豆,花生,啤酒。最后一样上好,千草匆匆的想逃,背后却有人突然拉自己的围裙带。
千草在心里连连叫苦,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回头却对上一张温和的脸。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很熟悉。
清秀的脸完全与地痞挨不上边,右耳一颗银白色的耳钉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千草?那人开口问道。
蔡铭阡!千草吃惊的发现,对方原来是初中时的同学,蔡铭阡就是当时在白痴的千草眼中看似太阳般存在的人之一。
说是命运或许太言过其辞,毕竟这个小镇只有这么点大。
不过对于蔡铭阡和一帮混混混在一起的事,千草却怎么也想不通。
表白的格式是错误的。
在遇到蔡铭阡之后,千草的工作更加的勤奋了起来,那种莫名的期待使她更加的喜欢在小餐馆工作的每一天,看着远处的人群,仔细的观察希望能在其中找到那个熟悉的银色耳钉,小节见了,笑着嘲弄她,你不是本来很讨厌那帮人么?
千草也笑,打闹着说他不一样。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蔡铭阡没有再来,倒是李璟然和左近出现了,坐在最外面的桌子上,对着千草的围裙不停地调侃。千草笑的很扭曲,左近在她给他们上菜的时候很小声的问她:很高兴吧,李璟然来看你。
千草怒然,不禁大声道:高兴个头啊。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老板的众多白眼,千草只好悻悻的上完菜就闪了,身后是李璟然和左近两人肆无忌惮的声音。
没有等到蔡铭阡,却等到李璟然和左近这两个瘟神,千草不禁很是郁闷,想,下一次,在遇到蔡铭阡的时候,一定要对他表白。
等到再次见到蔡铭阡的时候,自己还没来得及表白,就先被蔡铭阡提问:你是李璟然的女友?
又是李璟然。
千草摇头,说不是。
蔡铭阡一脸不可思议,真的?
千草点头。
蔡铭阡满意的笑笑,然后要了一瓶啤酒。
折腾来折腾去,千草手里粉红色的信封已经满是油渍,却始终没送出手。
一旁的小节都着急了,你到底是送还是不送?
这时店外传来清脆的一声叫喊声,甜腻而娇嗲的声音叫的正是蔡铭阡。
蔡铭阡笑着,阳光下他右耳上的耳钉更加的闪亮,千草就站在小店里的玻璃门后满心复杂的望着,手里的被攒了攒变得褶皱不堪。
那个女生叫晋雯,曾经是李璟然的女朋友。
手足是猪蹄,女友是烧炭。这是后来从左近嘴里听说的。
李璟然说,当时以为晋雯会第一个冲到自己的身边,却没想到听到却是千草相比较后类似杀猪似的喊声。
千草不以为然,左近却说晋雯的话当时的声音也未必能比杀猪的声音好到哪去。
表白格式错误,千草没想到,晋雯会是蔡铭阡现在的女友。
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的错,千草一直郁郁寡欢,唯一知情的小节只是笑笑,时不时的安慰两句。
暑假开始变得漫长起来,千草每天勤奋的端着盘子,内心却依旧空落落的。倒是李璟然和左近时常光顾小餐馆,无聊时喜欢拿千草打趣。
左近突然提议,要等千草下班一起去玩,李璟然同意的很爽快,只有小节皱了皱眉,然后满是不在忽的收拾包袱先回家了。
三个人走在大街上,左近故意走在了后面。
千草对此很不满,够着比自己高很多的左近的后背使劲的拍着,一边报复一边佯装是为了公平的实现一起出去玩这个明白是假的的理由催着他前进。
李璟然笑的很坦然,学着千草的样子拍了拍左近的背,然后突然猛笑起来。
千草突然明白自己在无意间暴露了自己身高的劣势,愤怒的她毅然的将这次游乐改成了报复的场所。
游乐园里,哪里的门洞矮她就带领着队伍向哪进发,几小时下来将李璟然和左近都磨练成了驼背英雄。
回去的路上,一张小图从千草的背包上滑了下来,捡起那张上面写着“当我和我的小兔子流浪到你家,你会收留我们么”字样的铅笔画,左近一脸嘲笑的样子。
千草夺回小图,从新用胶布裱好贴在包上。
左近说,千草感觉很像一直只吃糖果的小孩子,喜欢童话到执着的地步。
千草依旧很生气,说:是啊,我有严重的甜食癖,不吃就会死。
李璟然横过千草的包仔细看啦看,突然很严肃的问道:当我和我的小兔子流浪到你家,你会收留我们么?
千草突然一阵感动,不禁也重复的问他们:当我和我的小兔子流浪到你家,你会收留我们么?
左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笑:兔子可以留下。
千草立即抡起书包就是一下,笑的在一旁的李璟然直不起腰。
或许这个问题从一开始便是多余的。
李璟然的话,只能够请求别人的收留,千草却是收留者,与他们不同的,左近或许比他们两个都更有资格去谈收留。
因为他有他们没有的健全的微笑。
夕阳西下,三个人并排的走着,千草突然很感触,说:如果你们真的流浪到我家,我一定会收留你们的。
李璟然只是笑,只有左近伸手拍了下千草的头,嘲道:傻瓜。
千草对此投之以万分的鄙视,没想到在快要到家的时候,左近突然冒出了一句:如果你流浪到我家,我会收留你的。
有些时候,并不是什么问题都能找到答案的,像是几天后,发生在小餐馆的血雨腥风。
原因我不知道,只是想原谅你。
暑假结束的前夕,小节拉着千草一起去逛街,千草也终于在一个暑假的努力后摆脱了赤贫之路,并有了一点小小的积蓄。
对着商业街让人满目琳琅的商品,千草抑制着自己的冲动,硬着头皮在繁华的大街小巷中任小节拉着自己四处乱跑。
远远望去,一个背影很是熟悉,看清才发现是蔡铭阡,相对千草的冷淡,反倒是小节变得更加热情。
穿梭的人群中,千草还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许久不见了的小木。
小木笑的很开心,长发在夕阳下被染成了温暖的金色,他们正手牵手的过着马路,身旁的蔡铭阡见千草发愣,不禁伸手推了推她。
千草回头,看到蔡铭阡正在微笑,干净却不在如三年前所见的那般单纯。
或许一切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样子,老实听话的李璟然因为为违反校规被退学,在临离开学校之际还被一帮混混打破了头住进医院,曾经品学兼优的蔡铭阡就在自己的面前,依旧是不变的笑容,千草却深刻理解到其中有些东西早已变质。
原因我不知道,只是想原谅你。
这样的话说不出口,想到帮自己修车李敬元,不禁越来越搞不懂这世界,如果说是颠倒了,李敬元却还是一如既往啊。
蔡铭阡向千草伸出手,我请你吃饭。
还是很开心,说不出的幸福感使千草昏了头,等她回过神来,她才突然发现自己也已经改变的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开学不久,千草却再也没见到自己那个喜欢蹂躏自己的头,拿自己打趣的同桌小木。
或许他们之间的默契永远不能达到相互祝福的阶段,互吐彼此心声之类的事或许永远不会发生,千草想,自己能做的大概就是做一个简单的围观者,静静地看,然后对着在中心的小木时不时的微笑就够了。
小木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却是更多的魂不守舍,对着这样的小木千草几次干笑出声,只是为了打破他们之间突然出现的可怕的沉默。
小木。
千草推了推又在发呆的小木,小木只是呆呆的抬起头对自己嫣然一笑。
更多的时候,他们的交流变成了在纸上来回的回复与问答。
小木,暑假愉快么?
恩,你凑够买画具的钱了么?
小木,你怎么了?
画具我送你吧,做生日礼物。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来回的写着,然后是长久的无话可说。
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千草想着,这件事便有了结局。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千草或许更希望这样没有尽头的谈话永远的延续下去。
小木突然笑着说,千草,我送你的礼物。
一把鲜红色的美工刀,比自己用的那把要大很多,却漂亮的闪烁着白光。
千草笑的很开心,因为小木揉着自己的头的时候使她误以为曾经的小木回来了。
结局,好像在情理之中,只是自己愚蠢的未能先一步找到结果。
阻止她,让她重生,放弃她,让她灭亡。
千草还没来得及选择,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小木拿着与送给自己那把一样的美工刀,突然冲入那个人的教室,用锋利的刀片割开他的喉咙,哄吵与喧哗,死寂的学校在一瞬间沸腾了起来,鲜血过后,是永远的别离。
继上次李璟然被打伤,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越小木在教室内刺伤人的事件开始传的沸沸扬扬。
警察局、看守所。
在小木即将被带上警车的瞬间,千草突然疯了似的扑向人群中的的小木。
泪水夺眶而出,千草大声喊着小木的名字,直到将被送入警车的小木苏醒般的同样泪流满面。
原因我不知道,只是想原谅你!
千草喊出口,周围的人一片哗然,维持秩序的警察将千草拖出人群,随即交给学校的警卫处理,载着小木的车终于开远了。
在警卫室,左近悻悻的来领人,嬉皮笑脸的跟警卫说了很多好话,才把千草领了回去。
对着正泪眼婆娑的千草,左近本来憋了一肚子义正言辞的讲话都被硬吞了回去。
领着六神无主的千草,小店的桌子上是成堆的甜食,千草却不为所动,叫了李璟然一起过来,两个人对着变得痴呆的千草束手无措。
第三个,是李敬元,第四个是小节。
最后,是蔡铭阡。
千草见到蔡铭阡就哭了,哇哇的大声哭着,完全不顾形象的像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李敬元说,哭出来就好了,却不见李璟然和左近两人面色上古怪的神情。
小节笑笑,千草还真是孩子啊。
好在那个人没死,小木的罪减轻了许多,却还是被退学了。
千草的新同桌却迟迟没有着落,千草却想这样最好,永远没有人可以取代小木。
不是抛弃的抛弃。
小木走后,千草用更多的时间给简栎写信,同样写给小木,却总是找不到话可说,简栎一直很实在的在信中笑着,想象中像是如同三年前的阳光般给了千草些许温暖。
现实却变得越来越不真实,或许只是单方面的千草不愿相信。
不是抛弃的抛弃,只因为自己从未被捡起。
千草开始向往去往不明的目的地的旅行,她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或许早晚会找到她想要的结果。
晋雯突然闯进了千草的生活,像是横行霸道的螃蟹,对着还不明所以的千草拳打脚踢。
千草抬着错愕的脸想问为什么,却早已厌倦的连说话的愿望都没有了。
晋雯说:讨厌千草,讨厌蔡铭阡身边的女生。
只是这一句话,听的千草哈哈大笑了起来,晋雯一脸诧异,丢下一句神经病便匆匆的逃了。只留下千草一边收拾被扔的到处都是的文具,一边捡起被撕碎的裱在书包上的小图暗暗地发呆。
当我和我的小兔子流浪到你家,你会收留我们吗?
梦想什么的,在一瞬间突然破碎的没有一丝阴影,只剩下一颗空荡荡的心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着,像是被抛弃的如此坦然。
再次见到左近的时候,没想到见到只有被充满消毒药水味道的白布盖着的尸体。
本来是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的,在流浪是无依无靠间唯一能收留自己的个小小的港湾,在一瞬间瓦解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李璟然颓废的像是突然已经到了暮年,李敬元焦虑后竟是掀起轩然大波的平静。
一切都太突然,千草还没来得及看清,更没来的及搞明白,左近就突然从她的世界中完全消失了。
不是抛弃的抛弃,左近没有抛弃流浪中的千草,千草她还未开始流浪,他便先匆匆的去了。
要到哪里去敲你的门呢?
要到哪里收留我们呢?
我们只是流浪者的乞丐,乞求着一隅的砖瓦为我们遮住头顶的寒光。
心的放逐,终于因为没有港口的到达而迷失。
蔡铭阡和小节手牵手在商店街上闲逛时,千草正抱着那套渴望了许久的画具往回走,对着他们的微笑,心底是空旷的干裂声。
什么时候起,心脏变成厚厚的墙壁,即使剥落也如此干冷有质地,什么时候起再也抬不起心情去分享小小的信任出来。
千草没有在移动视线,擦身而过,只要坦然,世界也只是不相关。
堆积的画纸,厚重的颜料色彩,千草决定去旅行,她想画便这世界所有的风景。
打工,然后攒钱。
如果不是先收到左近的死讯就好了,这样她就能安心的去漂泊。
左近是被人杀死的,是被叫做千草的自私朋友和另一个叫晋雯的陌生人杀死的。
是被一个叫李璟然的兄弟,和一个叫李敬元的前辈害死的。
那天的群殴事件,他本是最无关的行人。
只怪她追着晋雯被扔出去的小图一跑就是好远。
当时一群流氓在拿着刀恫吓着李敬元,被包抄的李璟然也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晋雯说,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左近对着千草喊,你的小图能不能送给我。
千草本来想摇头的,却发现一向喜欢笑的左近表情是如此的难过。
左近。
视线内充斥着鲜红,连空气中都充满血的腥甜,眩晕感顿然而升。
千草冲过去,一瞬间,她好像是见到满身是血的小木,愕然的发现脑中空白的只剩下反复重复的几个字:凶手、凶手、你这个凶手。
你这个凶手。
内心深处,有什么轰然倒塌,千草的世界开始摇晃起来,直到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尘埃。
为什么那个人活着,而左近却死了呢?
葬礼后,千草甚至无法再像往常一样哭出眼泪。
什么都没有,悲伤,痛苦,绝望。都没有,只是一味地感觉着虚无,然后在空荡荡的脑海内部搜索着这样变得残缺了的名字。
我还不想忘记,千草对自己说。
收拾行李,前行的一天千草到小餐馆领最后的工资,背着画夹,站在透明的玻璃门后,她看到一群人正在打架。
蔡铭阡被打倒在地,那枚闪亮的银色耳钉带着鲜血滚落在地。
千草上前扶起他,满悲伤地对自己说:原因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原谅你。
蔡铭阡推开千草,匆匆的逃了。
这句话,终究还是太晚了。
千草坐在在电话亭下考虑许久后,幽幽的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电话的另一头是长久的“嘟嘟”声。
当我和我的小兔子流浪到你家,你会收留我们吗?
对面没有声响,像是通往天堂的长途电话,接通也同样需要一生的时间。
千草。
千草回头,刺眼的阳光下简栎举着一把淡紫色的雨伞,正在对她笑着,温暖的甚至融化了千草深埋心中的寒冰。
当你流浪到我家,我一定会收留你的。
好像听到左近的笑声,一点一点,那笑容仿佛缕空了记忆中的空白,慢慢的绘成一张小图,手拉手,她带着她的小兔子流浪至他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