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人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注定会有第二次。
禅院家的嫡子被五条家的红毛胖揍了一顿之后,塞到了辅助监督车上的后备箱这件事情,没过多久就传到了夜蛾正道的耳朵里。
老实说,夜蛾正道觉得这种事情发生在小红毛身上其实并不意外。
自打对方进入咒术高专给五条悟当助教之后,他算明白了,红毛这种生物,大多数时候都是凭直觉活动的,禅院家的嫡子惹人嫌的程度他也略有耳闻,因为禅院真希,他对这个嫡子的了解比旁人要多上那么一些。
那家伙是个出了名的自视甚高和男权主义者,将咒术师定义在血统和性别上,以此分门别类。
夜蛾正道打心里不喜欢禅院直哉这种做法。
好在禅院直哉和他没有过多的交集,东京咒术高专和禅院直哉也没有产生直接的冲突,大家都是咒术师,同为祓除咒灵、维持这个世界秩序而存在的人,即使理念不同,也不适合闹得太僵。
事情发生改变,是从弥生月进入咒术高专最初的那一个月开始的。
起初高专对弥生月的判断是——完全零咒力的反向天与咒缚,具有强悍的身体素质和过人的体魄。
进入咒术高专的半个月,单凭夜蛾正道对她的观察和留意,对方和不靠谱的五条悟完全是两个极端。老实巴交的助教,尽心尽力地教导学生,虽然对咒术这方面还是一知半解,但是对方优越的体术功底,足以让学生受益。
彼时的夜蛾正道很欣慰,除去看起来不太聪明这一点,小红毛的三观很正,对学生负责,看起来也不像会到处搞事情的人。
小红毛进入咒术高专的第一个月,夜蛾正道看到了咒术高专未来的一丝光明,名为师德的光明。
直到她把禅院家的嫡子揍了的那一天,揍到四分之三死的那种。
他真傻,真的,五条悟招进来的人,会有什么正常人?哪个正常人会跟五条悟结为夫妇?
禅院家的嫡子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对以完全零咒力的代价得到强悍肉||体的人格外的在意,在禅院家的时间里,禅院真希没少被他针对,到了小红毛这里,居然还特地去任务现场堵人家。
堵一次被打就够了,他居然还要去堵第二次,同样的结果,又被揍了。
就连夜蛾正道这样的老实人都深深地觉得禅院家这个嫡子有那个什么大病。
消息传到高专里之后,也是禅院家的嫡子被塞到轿车后备箱里被运回来的时候,家入硝子不得不在休假日里加班,休假期间的五条悟出来迎接出差回家的老婆的同时看了一出好戏,夜蛾正道匆匆赶到了咒术高专的大门口的时候,五条悟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对着躺在后备箱里半死不活的禅院直哉发出各种各样丧心病狂的大笑声,直到被夜蛾正道一个臂锁惩罚。
“被咒灵袭击了吗?”夜蛾正道横着一张脸,一边架住五条悟,一边开口询问弥生月。
他打算再挣扎一下。
“我打的。”弥生月顶着最老实的表情说出最让夜蛾正道糟心的话。
夜蛾正道勒住五条悟的手一僵,梦回当年两个小王八蛋在外面闯了祸回来高专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高专时期。
小红毛的表情纯良无害,单看那张有些懵懵的脸,没有人会觉得,这种把人打了个半死塞进后备箱里的事情会是她干的。
被老师臂锁的两个小王八蛋之一笑得更大声了。
夜蛾正道额角青筋暴起,锁住五条悟的两只手臂骤然收紧,差点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猫猫勒断气。
“他要打我。”弥生月言简意赅,老实巴交地说出原因,“我就揍他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唯手熟尔。
这听起来没有什么大病,夜蛾正道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对方是位高权重的禅院家的嫡子就勒令学生挨打不还手的人,自卫而已,没有什么大病。
夜蛾正道:“……”
屁嘞,你这是防卫过度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奔着取他狗命的目的去的。
前脚把人送到了家入硝子的医务室,家入硝子本人后脚就来了,休假日外的时间,家入硝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高专的医务室待命,等待伤员被送过来,以便第一时间救助伤者,可以说,高专之后的时间,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个医务室里度过的。
黑眼圈浓重的女医师实在不想在难得的休假日工作,尤其是让她加班的人还是不讨喜的禅院直哉。
家入硝子踩着高跟鞋跨过了门槛,秀丽的脸庞上是未褪去的倦意。
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先说好,我昨晚上喝了点酒……”
夜蛾正道沉默之后开口,“……一点?”
“也不多,就……两、三瓶?”
回想起桌子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家入硝子报了个保守的数字。
夜蛾正道突然想起,他这位女学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是省油灯的家入硝子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目光聚焦在病床上的人的时候,顿了顿,而后慢慢挑了挑眉,“怎么又是这货?”
梅开二度。
夜蛾正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鬼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欠打,被揍过一次之后,这货居然眼巴巴地凑上去挨第二次揍。
家入硝子沉默了一下,她突然想起弥生月外出的当天,五条悟在她的医务室里发的牢骚,鸡掰猫喋喋不休地痛斥高层的烂橘子妨碍他幸福的婚后生活,劳动就是狗屎,十足十一个独守空闺的怨妇。
夏油狐狸在五条悟的脚踏进医务室的门槛之前,就翻窗溜了出去。
这副鸡掰样子,连狐狸都嫌弃。
抱怨的过程之中,家入硝子大概能猜测得出来,弥生月和五条悟结婚的后果就是将高层乃至御三家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身上,这样的后果势必会引来一些麻烦事情。
五条家的家主夫人,不仅仅是一个身份地位,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能牵制五条悟的身份。
高专时期,家入硝子就和夏油杰目睹了不少五条家和其他咒术师家族给五条悟塞女人的场面,这家伙的鸡掰性格倒是吓走了不少女人,老头子们的耐心也相当得好,吓走一个送来两个,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这瓜吃得一愣一愣的,头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封建糟粕。
饱受摧残的高专五条悟甚至想要贿赂家入硝子冒充他女朋友一劳永逸,被家入硝子狠狠地拒绝了,拒绝了五条悟贿赂之后的家入硝子给他提了个建议。
“你可以找夏油冒充你的男朋友。”这招的阴损程度,把旁边玩手机的夏油杰吓傻了,手机‘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偏偏五条悟觉得非常有道理。
“别吧,保不齐在这之后他们给你塞男人了呢?”夏油杰的声线都开始颤动,疯狂挣扎。
他死都不想跟一个男人传绯闻。
五条悟闻言一顿,烦躁地抓了两把自己的白毛,磨着牙齿痛斥家里家外的烂橘子,“学不消停的糟老头子们!”
这样的事情直到五条悟真正把五条家捏在手里,人嫌狗憎的性格和不受咒术界待见的传闻传遍咒术界之后才算是结束,然而在乙骨忧太去京都参加姐妹校交流会之后,又隐隐约约流出,咒术界最强喜欢的类型是红头发小小只的女性。
放眼当初,五条家家里的烂橘子给他塞的女人,好像真没有一个是红毛的。
十多年之后,这个单身二十八年的家伙突然冒出个老婆来,五条家突然冒出个家主夫人来,意味着出现了一个可以最大限度牵制五条悟的人。
这家伙平时在外面招惹了太多人,一旦出现一个弱点,即使是一个相当模糊的弱点,也会有人争相凑上去试探。
两个人一阵头疼,这对笨蛋夫妇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都是会给人无故增加麻烦的笨蛋。
家入硝子撸起袖子,打算早点完事,早点回归假期,她的假期本来就不多,她才不要在禅院直哉这种人身上多浪费时间。
就在家入硝子打算干正事的时候,五条悟一脚踹开了医务室的大门,门板‘梆’砸在了墙上,力气之大,窗户都在颤抖。
夜蛾正道:“……”##
“硝子硝子,我来找你玩儿啦!哎呀,校长也在呀!”欢脱的白猫猫一点也不掩饰自己是来看热闹的目的。
“你给我安静点!”夜蛾正道额角青筋暴起,拳头照着脑门就砸了下去。
五条悟圆滑得像条泥鳅一样躲了过去,气得夜蛾正道想要再给他一拳。
“小红毛人呢?”家入硝子表情淡淡地看了五条悟一眼。
“去交任务报告啦。”人高马大的白猫猫委委屈屈地开口,“明明这种事情交给辅助监督就可以了嘛,有这么多时间就不能来陪陪亲爱的丈夫嘛。”
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一阵恶寒。
“这家伙怎么样?”
“还能咋滴,被你家红毛给打的。”家入硝子白了一眼,对五条悟来看热闹的目的心知肚明。
两个人扯犊子的同时,夜蛾正道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了,结束通话之后,夜蛾正道面色沉了沉,“你们两个给我消停点,快点把人搞定。”
“没问题,我会把他的骨灰送回禅院家的。”白猫猫乖巧。
夜蛾正道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最需要消停的人就是你!”
夜蛾正道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医务室,人高马大的汉子宛若一个准备外出去贯彻帮派传统□□干部,完全不像是要接待禅院家家主,更像是特地赶到现场和对方进行中门对狙的架势。
留在医务室里的两个人看着老师的背影逐渐远去,像是家长不在家的小破孩子,光明正大地开始拆家,不是,是摸鱼。
“话说这家伙是什么毛病?”家入硝子眉头拧成个疙瘩,“之前就听到过一点风声,这家伙一直在大力给真希使绊子。”
拜这家伙和禅院家所赐,明明已经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二级咒灵打倒,真希现在却仍然只是个四级咒术师。
现在又跑过来堵小红毛,什么毛病?
“具体原因不太清楚,不过大致是因为伏黑甚尔吧。”五条悟笑嘻嘻地耸了耸肩。
话一落音,躺在病床上的人有了动静,耳边还有人在看热闹似的聊天,听声音似乎其中还有能女人,环境嘈杂得让禅院直哉下意识地想要呵斥。
意识逐渐回笼,听力捕捉到了伏黑甚尔的名字。
明亮的白幕在视线里铺展开来,医务室的天花板映入了视野。
禅院直哉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呵斥,全身的骨头却像被碾压过一样,即使即使动一动手臂,身体也会发出痛苦的哀鸣。
“伏黑甚尔?”家入硝子顿了顿,“伏黑同学的……”
“嘘。”五条悟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戴着眼罩的白发男人嘴角的笑意未改,狡黠宛若正在恶作剧的猫,“保持神秘感,硝子。”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这几乎去找小红毛麻烦,管伏黑甚尔什么事情?”
都是死了十多年的人。
“弥生月的身体素质,无限接近于伏黑甚尔的天与咒缚。”五条悟笑意未改,“比真希还要接近哦。”
“难得你对一个人评价这么高。”家入硝子说着,脑袋里回忆起十二岁的小红毛硬刚咒灵的场面,“不过如果是小红毛的话,倒是不意外。”
“虽然身体素质无限接近于伏黑甚尔,但是和伏黑甚尔仍然是有差距的。”五条悟举起手,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示范了一下无限接近的距离,“有点类似于无限的距离。”
“无限接近,却永远达不到。”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再加上那个可以捆住宿傩的锁链,现代咒术师里,除了我之外,有希望赢她的人,怕是只有忧太哦。”
“所以……”
家入硝子转头看向病床,发现躺在上面的人已经醒了,也许是牵扯到伤口了,对方疼得龇起了牙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禅院直哉面色一僵,紧接着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原本就像猪头的脸更加的一言难尽,肿成熊猫眼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排除年少时和五条悟斗殴之外,成年的小红毛要么不揍人,要么就往死里打,在没有反转术式的情况下,即使是咒术师,他也只能选择躺上几个月。
家入硝子眯了眯眼睛,术师的交战,一般来说,身上都会有对方的残秽,比如说如果被五条悟的术式击中,且不提对方会不会有命活着,但是身上一定会有五条悟的咒力残秽,但是禅院直哉身上没有弥生月的残秽。八壹中文網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家伙的术式继承了禅院家家主的「投射咒法」,通过术式的不断叠加来加快速度,禅院直哉的「投射咒法」所达到的高度,还不及他的老爹禅院直毗人,自视甚高,虽然已经被揍过一次,但似乎也学不会重视女人,否则也不至于让弥生月连术式都没有发动就撂倒了。
家入硝子眼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她对这种人没有多大兴趣。
“当然是烂橘子派出来的代表啦!”五条悟完完全全无视了这个人,笑得宛若少女怀春一样,背景板飘满了小花花,“毕竟他们一直想要找到我的破绽嘛,弥生月是我的妻子嘛,她的确会成为我的软肋,但是完全不担心哦,因为她很强!”
病床上,禅院直哉脸部的肌肉抽了抽,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悟君,看来你对那种摆不清自己的位置的女人情有独钟。”
眼角余光督了督旁边的家入硝子,女校医难得想要翘班。
五条悟没有做声,两手抄在口袋里,等待着禅院直哉的下文。
也可以说是完全蔑视的态度。
禅院直哉愣了愣,而后不死心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不屑的笑容,“你明白的吧?区区女人怎么能跟甚尔相比?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在男人面前摆正自己的姿态,认清楚自己应尽的责任,这种不会照顾男人颜面的女人,玩玩就可以了。”
女人的价值,只会在延续血脉和术式这方面,生下优秀的后代,唯命是从才是她们的责任。
“哇哦。”五条悟小海豹鼓胀,“你说的好有道理欸~”
熟悉点五条悟的人都会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奏,五条悟是个变脸速度堪比川剧变脸的家伙。
家入硝子耷拉着眼皮子,看着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开始翻抽屉,人高马大的白猫猫在禅院直哉不解的目光里,翻出一双医用手套,套上了自己的双手。
“你不是有无限吗?”家入硝子问。
“我无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五条悟脸色肃穆,扯了扯手上的手套,转头看着禅院直哉发自内心情真意切地开口,“这玩意儿比咒灵还恶心。”
十分钟之后,五条悟哼着小曲,脱掉了手上的医用手套扔进了垃圾桶,迈着大长腿跨过了医务室的门槛。
“这个人渣就交给你了,我去让禅院家的老头赶紧把他儿子带回去。”五条悟边走边说,“真恶心呢~”
家入硝子眼神黯淡无光地看着被五条悟打晕过去的人,脸还是一副猪头的样子,仔细一看,就会知道对方的脸又肿了一圈。
家入硝子叹了一口气,心说随便治治就好了。
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