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出事了……”
“说。”凌昭装好了腰刀，抬起头，看着眼前神色紧张的女子。
“一处民居大火，说是，孔明灯不小心落到了院子里，引发了民居大火。”白年顿了顿，“等火被扑灭的时候，里头人的，也都死了，死的人，是我们金吾卫在查的一户商户一家。”
“冲我们来的？”凌昭皱起眉头，下意识去寻手腕上的佛珠。
“在这里。”衣衫完整的许轶从里头走了出来，无视了白年的目光，将串珠和玉佩香囊给凌昭一个个戴好，动作极为自然，行云流水，恍若早已做过无数次一般。
白年懊恼地在心中骂了一句。
她都可以想象，今日寻晦气的人，付出的代价多么大。
凌昭一手捏着佛珠，一手按着刀柄，笑容冷冽玩味，“走，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嫁祸本王的人。”凌昭向来自诩自己脾气不错，可这会儿她是实打实的不开心了。
她闯入验尸房的时候，仵作吓得手一抖，一盆水眼看就要砸在尸体身上，玄衣女子一个箭步冲了前，一手将铜盆带向了别的位置。
哐当一声，铜盆砸落于地板之上。
那玄衣女子半面衣袍连带着仵作整个人都是湿淋淋的。
“你们兰州府的仵作要是不能干的话就别干了，这么怕人，怎么不怕鬼呢？”
她横了一眼一旁尴尬不已的衙役，“也难怪，人作恶，比鬼作恶可怕多了。”
凌昭直起身体，走到了尸体旁边，看了看那一脸黑灰已经慢慢僵硬的尸体之上，抬手掰开了尸体的口腔，仔细看了看。
“口鼻没有黑灰，不是烧死的。”
她冷笑一声，“现场看过了吗？一个孔明灯，还能把那么大一个院子都点燃了？”
现场的衙役一片唯唯。
没人想到秦王殿下第一时间赶到的不是出事的院子，而是仵作的验尸房，甚至亲自动手，准备开始验尸。
这位秦王殿下，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验尸房内大气也不敢喘，看着那位传说中横行霸道的秦王亲自动手，擦净了其中一个尸体沾染着黑灰的脸面。
“面色青黑，尸体黑肿，口中尚有淤血，取银针来。”
一个仵作恭顺地将银针递给了凌昭。
凌昭将针探入淤血之中，再取出来，针尖已然发黑。
急性砷中毒，体液之内毒含量高，足以让银针变色。
“砒霜中毒死亡。”
她将银针举到仵作面前，“剩下的你们勘验吧，若你们不行，那就本王亲自来复检。”
凌昭深深看了她一眼，“相信兰州府的仵作，应该够仔细缜密。”
银质落入木盘之中，她转身，白年早就准备好了净手的水和澡豆。
门口的火盆也已经点燃。
她跨出火盆，看到了天上的弦月。
“今晚上，有点凉。”
秋日到了。
白年跟在她身后，闻言也拢了拢袖子，“殿下为何不去案发现场呢？”
凌昭轻笑，“如今兰州谁不知道，本王性格冲动，好大喜功，两个御史毫无说话之地，军中更是唯我独尊，说一不二。”
吴曦就是故意做好了圈套等着她钻进去，现场会有更多的证据指向金吾卫，若她一时破解不了，反倒下不来台，还不如先来看尸体。
若她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力保金吾卫，那么就毫无说服力。
“只有死人不会说谎，对吗白年。”
白年垂首，“那殿下，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亲自把金吾卫抓起来问一问咯。”凌昭咧嘴一笑。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谁都知道一个孔明灯不可能点燃一个院子，只能是人为放火。
想要给金吾卫扣上这等搜查致使民居意外失火的帽子，那她就好好配合，好好的审问。
早就在现场等待的官员做好了秦王回来找茬的准备，确迟迟没有等到那人的到来。
反倒是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混进了院子之中，等人意识到，想要抓住他们的时候，那些人扭头就跑。
“真晦气，不会是想要发死人财的贼吧？”
一个衙役小声抱怨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混进来看热闹的人。”
总兵府中，灯火通明。
凌昭笑眯眯地坐在院中，看着跪在下头的金吾卫，“都交代交代，怎么会刚好今夜出现在失火现场的，还跑了的？”
“殿下恕罪，是我们被引到那里，过去之后就院子里突然着火了，我们觉得不对劲，就想要分散开来，去寻那个引我们的黑衣人。”
凌昭闻言冷笑了一声，“恕罪，恕什么罪，这事儿办的，确实不聪明，但还有救。”
“赤羽卫？”
“属下在！”
“给他们说说。”
“是，属下潜入院中之后发现有大量翻找的痕迹。
门外终于传来了金吾卫的脚步声。
“殿下，门口值守的四个金吾卫……”
“死了？”
“是。”那人低着头，声音发紧，“属下失职。”
凌昭摇了摇头，“日后仔细点，没有下一次了。”
她看着被割了喉咙还尚有一息的男子，“拖下去，无论用什么方法，让他开口。”
“是。”
白年听到秦王遇刺的消息，急匆匆赶到，发现凌昭正低头看着倒在汤药里头的死老鼠，笑容玩味又冰冷。
她心头打了个怵，“殿下……”
“匕首在哪，汤药有毒，匕首只怕也有毒。”凌昭直起身体，声音冷肃，“去查，什么毒，哪儿来的。”
白年低头应诺，用帕子捡起地上的匕首，转身迅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