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个礼物送给你，但是这个礼物或许和你给我的比起来，或许根本不算什么了。”
许轶从怀里取出一个扁扁的雕花木盒，“总归是我第一次做的东西。”
大周女子常常佩戴耳环，但凌昭只有左耳有一个，右耳无论如何再不肯打了，至今也没有再凑成一对。
他还是前些日子同床共枕了几日才发现的。
凌昭好奇地打开盒子，里头装着一个用红宝锦带金珠结成的同心结耳环，金色的同心结之下是赤色的流苏。
“所以，前阵子癸六就是被你支出去干这个了？”她拎起耳环，眼中却是止不住的笑意，“你亲手做的？”
古代工匠的工艺都是素面红宝为多，少有特地雕琢形状的。
能把那么大个红宝雕成这么小的珠子，除了许轶想不出来这么浪费的点子。
许轶点点头，神色罕见的有些紧张，“我，做的太好，本来那么大红宝石，想雕成同心结的，但是实在不行，只能让人用金子打了个同心结……”
“很好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手艺了。”凌昭仰头，眉眼弯弯，“你是真的很厉害。”
她随手摘下自己的小巧的耳坠，“要帮我戴上吗？”
许轶松了一口气，接过凌昭手中的流苏耳坠，小心翼翼地凑上她的左耳。
“别动，我有些害怕。”
他太害怕伤到凌昭了。
凌昭真的没有动，站在那里，任由那双干燥温暖的手捏上自己耳垂，金属的硬物在自己的耳垂上慢慢试探，最终终于穿透了过去。
感觉到耳上一沉，她忍不住问道，“好了吗？”
“好了。”许轶确定戴好了，这才松开凌昭，定睛端详眼前的人。
凌昭天生一张昳丽无双的美艳脸庞，无论多么夸张的耳环，与她也不过锦上添花，甚至很难第一时间注意到她身上的任何配饰。
女子身量高挑，一身玄底赤金纹路劲装，身上的皮甲尚未卸去，一侧耳下垂着赤色的流苏，与明艳的五官相映生辉，平添了些许难言的神秘风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人，是他心上的珍宝，也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绝美风景。
“去放河灯吗？”
许轶摇了摇头，“不要。”
放什么河灯，他再无所求，只想虔诚地瞻仰这一份美丽。
营帐侧壁，两个高挑的烛火倒影慢慢靠近，最终成为一个整体。
他虔诚地亲吻眼前的人，那是他留存于心底远不可攀的高岭之花，是爱而不得的朱砂痣红玫瑰。
如今朱砂痣在他心口，也在他怀中。
少女独有的冷淡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
从前他觉得，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这样恒久的爱凌昭了，可如今他却开始觉得，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凌昭一样这样炙烈的爱着他。
他倏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不够。
他的爱应该要比凌昭付出的爱更多才对。
许轶无从表达这样遗憾的心情，只能用力拥紧她，打算不管是再捐多少香火钱，再跪多久的经，抄写多少的书，也要求佛祖有这么一次机会。
一次机会，让他向凌昭证明，他的爱意绝非浮于表面，也足够厚重绵长，足够勇敢炙烈。
月光也会为了烈阳，用力地恒久地燃烧。
凌昭的思绪却罕见地有些混乱，她唯有在这个时候，思绪才是混乱不堪的。
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克制，尽数被他围追堵截，吞噬殆尽。
一阵天旋地转，她再睁眼已经只能越过许轶专注的眉眼，看到营帐顶上的厚重的支撑。
许轶这个人的吻技，和他本人在外表露的冷清形象全然不符。
像是平日冷静睿智的边牧，倏然就化身返祖，成了凶恶又霸道的独狼。
他的犬齿在她的颈间再度落下深刻的痕迹，却又害怕她的疼痛连忙温顺又急促得舔舐安抚。
“阿轶……”
防御的皮甲被重重摔落到了地上，站在木棍上的阿青无辜地看着地上反扣的肩甲，那好像是它的专属肩甲。
软剑，匕首，护腕，束腰，这些坚硬狰狞的东西都被胡乱甩在了地上。
人影重叠，灯火摇曳。
凌昭眯起眼睛，一只手迅速扯下许轶腰间的系带，她笑得挑衅，桃花眼波光潋滟，自下而上挑看了一眼，啧了一声。
“倒是比来西北之前，结实多了。”
明明京中那一夜，他的胸膛还没有这么坚实。
男子只是笑睨了她一眼，接着俯身而下。
“在军营不是白白混的，不信你摸摸？”
凌昭圈上他的腰，“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她没说，但许轶懂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凌，昭……”
“你妻主在呢。”凌昭笑眯眯地仰着头瞧他。
“所以真的不可以吗？”他忽然扮起了可怜，“你每天那么操练，不累吗？”
门外忽然传来了动响，两人脸色骤然都铁青了起来。
“妈的。”向来好脾气的许轶罕见地说了一句粗口。
凌昭一手拎起外衣，“你先在这儿呆着。”
她绕出屏风，手上已经动作寻思地系好了腰封，“进来。”
白年垂首走了进来，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位主子的脸色。
“殿下，出事了……”
“说。”凌昭装好了腰刀，抬起头，看着眼前神色紧张的女子。
“一处民居大火，说是，孔明灯不小心落到了院子里，引发了民居大火。”白年顿了顿，“等火被扑灭的时候，里头人的，也都死了，死的人，是我们金吾卫在查的一户商户一家。”
“冲我们来的？”凌昭皱起眉头，下意识去寻手腕上的佛珠。
“在这里。”衣衫完整的许轶从里头走了出来，无视了白年的目光，将串珠和玉佩香囊给凌昭一个个戴好，动作极为自然，行云流水，恍若早已做过无数次一般。
白年懊恼地在心中骂了一句。
她都可以想象，今日寻晦气的人，付出的代价多么大。
凌昭一手捏着佛珠，一手按着刀柄，笑容冷冽玩味，“走，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嫁祸本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