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到了夜里许轶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了身边人在不住地发颤,探手摸过去的时候人身上却冷得像是寒冰。
他吓得立时清醒了,想要坐起来喊人,却被凌昭喊住了,“我没事。”
许轶皱起眉头,“这怎么算没事?你什么时候还讳疾忌医了?”
凌昭摸索着往许轶怀里钻,她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寒,这才有些发抖,许轶连夜奔波,她不想弄醒他,这才没有靠过去。
许轶无奈地将人抱紧了,“真没事?”
男子体温一贯高于女子,他胸膛滚烫,凌昭窝进去,就像被一团太阳包裹住了,身上那不知从何处起的寒冷被一点点驱散。
“现在真没事了。”凌昭埋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完,因为低温还有些失衡的身体慢慢暖化,恢复了正常的行动力。
她蹭了蹭许轶的胸膛,双手慢慢用力,抱紧了许轶的腰。
“你好暖和。”
许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低头亲了亲凌昭头顶的发,“要是不舒服赶紧和我说。”
他向来睡眠质量极好,再加上一天一夜的奔波,若凌昭真出了什么事,他还真难发现。
她刚刚贴近他的瞬间,明明是夏日,体温却低得离谱。
快要冻死的人向来贪恋温暖。
凌昭安详地闭着眼睛,原本因为一阵阵寒冷导致的清醒,在被温暖之后很快将她拉入了安心舒适的混沌之中。
她昏昏欲睡,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只暖融融的大金毛,一条腿无意识地搭上了上去。
许轶感觉到缠上来的长腿,忍不住失笑,低下头发觉那人安恬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绵长。
他忽然觉得这样就很好,她全身心地信任着自己,会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的身上,会话没说完就可以放心睡去。
他喜欢凌昭对他的随便态度,和在所有小细节里藏着的信任。
他们本就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人,只有他们才是一伙的。
再用力抱紧一点也没有关系,他始终可以将自己的温度恒久地传递给她,直到他们体温统一。
凌昭向来易醒,这一夜却睡得极为安稳,等慢慢清醒过来天光已然大亮。
有人从背后抱着她,胸膛温度滚烫。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后颈,绵长又灼热。
她没敢动弹,想要让许轶再多睡一会儿,谁知一个温热干燥的吻落在她的耳后。
男人低哑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醒了?”
凌昭翻过身来,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许轶似乎也是刚刚清醒,一双凤眼半睁半阖,在凌昭翻身过来之后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身。
凌昭仰头亲了亲他的唇,“睡得好吗?我昨天半夜好像闹你了。”
“那怎么算闹。”许轶轻笑,挪过头与她鼻尖相抵,盯着她的朦胧的桃花眼,“知道什么叫闹吗?”
人刚睡醒的声调总比平日里说话低沉,凌昭伸手摸索上他震动的胸腔,掌下是紧实的肌肉,心跳也同样坚实有力,一下一下,透过凌昭的掌心,一路传递到了神经之中。
“什么?把你踹下床?说梦话打呼磨牙?”
她刻意撇开他的有意的暧昧,等着看他自己挑破。
许轶笑而不答,一只手蹭进凌昭的腰间。
他的掌心有马绳磨出来的薄茧和伤疤,干燥滚烫又有些粗糙,即便只是钻进衣裳的下摆覆上她皮肤,就让凌昭忍不住想要躲开。
“现在懂了吗?”许轶笑笑,将手掌覆在她的后腰,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身上还好吗?头还疼不疼,身上还是没有力气吗?”
凌昭刻意忽略了自己腰后灼热的手掌,“嗯,还没有力气,头还有点重。”
她乖巧地一问一答,若是忽略两人这会儿的暧昧姿势,几乎会以为两人正经地很。
“起来传太医再看看吧,”许轶倒是比凌昭本人还要关心她的身体,闻言又紧张了起来。
凌昭懒洋洋地支起身体,“其实我觉得今天我们就可以上路了。”
许轶的手掌还在她中衣之下的腰间,随着他们的动静大起来,门口守着的小内侍打了水进来。
“该起床了。”凌昭上半身已经坐了起来,发现腰际的桎梏,回头瞥他,“喜欢?”
“喜欢极了。”许轶含笑,依旧躺在那里。
凌昭一只手拍上许轶的大腿内侧,“还疼吗?要不要给你上药。”
七皇女生得一张招蜂引蝶的美艳面容,此刻她回首,眉毛挑衅一般上扬,唇角笑意轻佻,恍然如情场高手。
感受着掌下肌肉的紧绷,她松开手,翻身下床,一气呵成。
许轶无奈地曲起腿,也坐起身来,“有本事就上呀,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来这个?”
哐当一声,铜盆掉落到了地上。
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外间,但见小内侍捡起铜盆,落荒而逃。
凌昭穿衣服的手一顿,回头罕见地看到只穿着松散白色中衣的男子懊恼地抬手捂住了脸。
她笑得放肆,“你也有今天。”
“你有什么好笑的,在小内侍眼里说不定你不行呢。”
凌昭系腰带的手一顿,转身去桌上拎起那盒药膏,一股脑又钻回了帐幔里头,单膝跪在床榻之上,一手掀开被子,“来啊,脱裤子。”
这回轮到了许轶慌乱。
他无辜地看着已经打开了药盒,挖出一团膏药的凌昭,那人眼底是狡黠又利落的笑,像是正在欺负猎物的小狼崽子。
他无奈地举手投降,“我错了。”
凌昭却没打算放过他,“取都取了,一日三次,明日上路,你的伤还能骑马?”
她说的正气凛然,脸上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许轶无奈的看她,“说了这么半天,你连裤腰带都没给我解。”
凌昭被揭穿了心思,也不再张牙舞爪地装腔作势,拉过许轶的手,小心涂在了他掌上的伤疤上。
“我总觉得我们好像不该这么熟,可又好像我们本该就这么熟。”
明明正式在一起了才几个月,倒像是几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许轶听懂了凌昭的意思,伸头亲了亲凌昭的脸,“笨蛋。”
他们仅仅在一起了短短数月,可他们相爱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