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搜寻,一直延续到次日。
姚继祖等人听闻柳阳失踪,和刘晖三人一道,将所有尸身,一具一具翻看过去,都未发现柳阳。确定没有柳阳的尸首,刘晖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地。
姚继祖回忆着最后想见的场景道:“昨日我们几人合力杀了几个羌人,又有人围了上来。他们人多,柳阳便命我们散了。从那之后,就再没看到她。”
乔磊补充道:“那些人看着要从北门出去,应该是哈赤的人。因为阿布那时还在南门。”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所以跟上去了?”姚继祖怀疑道。
乔磊摇头道:“小姐又不是斥候营的,昨日守城为重,她怎会擅离?”
“难道小姐被抓了?可是羌人对我朝士兵,不是都击杀了事吗?怎么会抓人?”季芸娘很是不解。
若柳阳真的被掳,茫茫草原,羌人居无定所,却去哪里寻找?
曲月英几乎哭了出来,天宁山战役,柳阳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现在才隔多久,竟然又出了事。
想到柳阳的招灾体质,刘晖大脑几乎一片空白,许久才站了起来。他挥了挥手,疲惫不已,哑声道:“大家都累了,先去休息,让我想想办法。”
众人散去,刘晖再次茫然失措,全无主意,恍惚之间,又回到了上次柳阳受伤的时候。那时他也是像今天这般,失了神魂,不知如何是好。
送走的百姓,又被护送着回了吕城。刘靖忙着清点伤员,整理战报,抚恤眷属,每日忙碌不堪,一时没注意刘晖的异常。
刘晖次日挑了几个斥候,将他们和姚继祖等九人分做五队,派了出去,一起寻找哈赤的营地。他吩咐以一月为期,无论寻到没寻到,都要回吕城军营。
现在,只能将微弱的希望寄于这里了。
却说柳阳被套马索拖着,一路向北,去往莎兰山脚下。尽管身上有重甲护身,但是几百里路的拖拽摩擦,盔甲也经不住,破损不堪起来。几天下来,滴水未进,她到达莎兰山时,已被折磨得只是一息尚存。
到了营地,柳阳全身被折磨得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完整。那人也不理会,将套马索解了,随手扔给一个女奴,命她将柳阳拉去马圈关起来。
那女奴见柳阳穿着大周服饰,面目全非,血人一个。眼见出气多,进气少,只怕是难以活命,一时不由生了恻隐之心,便动手将她拉到阴凉处。
她小心地脱去柳阳破烂的铠甲,待摸至胸前,这才惊异地发现,眼前的俘虏竟是个女兵。这个发现非同小可,她连忙将周围看了一遍,幸好此时马圈无人。
看着不知何时会丧命的柳阳,女奴心中肃然起敬。她犹豫片刻,将柳阳拖到黑暗处,用牧草盖了起来,这才离开,去为柳阳准备伤药。
柳阳昏昏沉沉醒来,已是三天之后。她费力地抬了一下手,牵扯到伤口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人霎时清醒了几分。
拨开盖着的牧草,她看向双手流脓的伤口,天气炎热,伤口没有及时清洗处理,感染的症状异常严重。她摸了摸携带的药,一瓶都不见了,柳阳心中微微有些泄气。
此时一个轻悄的脚步声,快速地靠近,柳阳连忙将牧草重新拨好,偷眼观察。只见一个羌人打扮的女子,十四五岁模样,拎着两个水囊,向自己走来。她好像怕被人发现,不时回头观望一下。柳阳心中疑惑,见她在自己身前蹲下,连忙将眼闭上。
柳阳几日未醒,女奴不敢明目张胆地为她疗伤,只能每日偷偷跑来,给柳阳灌一点水,撒一点药。她将自己带来的水囊解开,倒在勺子里,然后小心地捏开柳阳的嘴,灌了进去。
原来是来照顾自己的,柳阳心中一动,装作刚苏醒的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女奴又惊又喜,连忙伸出一个手指,“嘘”了一下,示意柳阳不要出声。
她悄声道:“你放心,我也是大周人,两年前被羌人抢来当奴隶的,我叫庄月静。”
柳阳眨了眨眼,哑着嗓子道:“多谢小妹,我叫柳阳。”
庄月静又喂了几口水,柳阳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羌王的王帐所在。”
“羌王?”
庄月静解释道:“是原羌王的弟弟哈赤,他不久前自封为王了。”
原来如此。
柳阳又道:“小妹可知道我身上带的药在哪里?”
“知道,那些我不会用,帮你收在一旁了。”
庄月静收好水囊,在牧草下摸了几摸,掏出一些油纸包和药瓶。
柳阳教她拿水帮忙清洗了伤口,敷上药粉,又拿药吃了。这才忍着疼道:“多谢小妹相助,我这伤口,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动弹,这几日,还要麻烦小妹。”
“我们都是大周人,彼此相助是应该的。何况,你是守卫大周的英雄,此时落难,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庄月静离去后,柳阳慢慢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看来都是一些皮外伤,骨头内脏大致没有问题。这下,她便放心了。
哈赤临时起意捉了柳阳,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不过几日便忘了。区区一个战俘而已,他的手下又哪里会特意去提醒。
柳阳的伤口极深,好些地方磨得可以看见骨头。马圈的蚊蝇被血腥味吸引,天天围着她打转。庄月静不识草药,只能借着外出,每次挖一些回来给柳阳分辨。
有了庄月静的照顾,柳阳伤口恢复虽然缓慢,但也逐渐长痂愈合起来。
时间如水划过,转眼半月有余。柳阳已经勉强能够下地行走。庄月静将她大周的服装脱下销毁,又换了自己的衣服,把她打扮成羌人模样。
柳阳白天依旧躲在马圈,晚上待众人休息入睡,她才出来,小心地探看哈赤营地。
这哈赤营地规模不小,莎兰山常年有雪,雪水融化,汇流成河。沿着溪流,只见如茵的草原上,密布的帐篷,层层叠叠,柳阳粗粗估计了一下,至少得有七万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