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他待我只是如大人待孩童一般。”
王安石的眼中闪过一阵笑意,“那你呢?”
高容容笑了:“自是当大哥哥一般。就和我宗实哥哥一样。”
王安石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愉悦,道:“看来小姐虽然年幼,可是很讨人喜欢。做哥哥也自是很好。”
高容容有些不懂他的话了。他看着眼前深沉的雾色,转过话题,缓缓说道:“其实我王安石何尝是追求功名之人,不过想为苍生做些事,使我大宋国富民强而已。我也是无奈为之。”
高容容笑了,说道:“王公子,何必用无奈二字?我宗实哥哥求贤若渴,恨不得一夜长大,即刻用你们这些良材呢,良禽择木而栖,方才有不悔之心呀。”
王安石已知高容容的名字,笑道:“容容果然会说,只是有些事情,你还小。复杂着呢。”
他深思的目光透过重重宫闱,眼神坚韧执着。高容容心想,她当然知道自古政治从来复杂,这目前酒席欢饮之众人,谁说日后不是政敌?就日后的苏轼和眼前的他,何尝不是如此?高容容看着他坚毅的脸庞,想着宴席里稚嫩的苏家二兄弟,心中不免一阵难过。于是高容容扯开话题,说道:“其实司马大哥和你一样,不管是锦衣赴宴,还是简装苦读,可不都是为了自己的抱负理想?只不过,有人为的公,有人为的私。”
“我素来喜欢范大人的那句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所以我王安石宁肯得罪千万权臣,也不负大宋黎民百姓一人。”
高容容听了,心中黯然,她问道:“可是,这样你会很寂寞孤独,倘若你失败了呢?”
王安石便看着着无边漆黑的夜,徐徐说道:“那就找一个寻云相伴归的去处,隐居起来,甘愿于山花古寺为伍,从此不问世事。”
高容容默默地看着他。在今人看来,他的锐意变法都是被正面肯定的。只是,在当世,究竟对百姓是利是弊?“王公子,我们还是回筵席吧。时间长了,总是对小王爷怠慢。”
他点点头。和我一大一小步入睿思殿。赵宗实缓缓地注视着我们进殿。回到坐席,高滔滔轻声问她:“容容,这么长时间,到哪儿去啦?”
高容容看到她身旁赵宗实关切的眼神,说道:“许是我酒喝多了。竟然不知不觉在花池凉石头边小睡了会。亏是王安石大哥叫醒了我,这才不至失礼。”
“我想,小姐红裙绫罗,小醉在碧池花下,真是一幅美景。”
苏轼忽然说道。他此时尚不知高容容的闺名,只以小姐名之。高容容赞赏他的旷达随性,笑道:“若是子瞻弟弟能画出来,送与我,我倒也蛮是喜欢的。”
“小姐怎知我姓苏字子瞻?”
苏轼奇道。“未见其人,我可就先闻其声了。子瞻弟弟方才进来时,不就自报名讳了吗?”
高容容呵呵一笑。“是了是了,小姐聪颖,子瞻惭愧。”
“我的年纪大些你,不如你我就以姐弟相称?何如?”
高容容知道他今年应该只六岁,遂提议道。苏轼朗朗笑道:“子瞻何德何能,能结交到一神仙般的人物做姐姐,是子瞻的荣幸。”
当下欣然接受。曾巩笑道:“这席上可还有一位尊贵之人,更是有资格做子瞻弟的姐姐呀。”
高容容便朝姐姐一笑。子瞻很机灵,当下出列对高滔滔深深一揖,道:“子瞻粗鄙,幸而小王爷宣召,方能见着两位出类拔萃的姐姐,还请,姐姐就认了我这个弟弟吧。”
姐姐一笑,道:“在座的诸人,比我小些的都可是我的弟弟,比我大些的都可是我的哥哥。放在整个帝都,整个大宋也如此!宗实哥哥,依您之见呢?”
赵宗实赞赏地点点头,道:“滔儿的话,即是我内心所想。所以子瞻兄弟,我和滔儿,可都是你的兄姐,在座诸位也如此!”
当下,苏轼、苏辙、曾巩诸人皆出列拜谢。赵宗实缓缓举杯,道:“诸位请回位。日后,还要仰仗诸位。来,我们举杯,愿天佑我大宋!”
待高容容回了家中,依旧遵了母亲的命令,在家里苦做针线,苦练琴操。她只要一拨起琴弦,就耷拉着个脸儿。忽一日,莺儿滴溜溜地到了她房中,悄悄告诉:“小姐,告诉你一件事儿!”
高容容边弹着《无忧》,边垂头丧气问道:“什么事儿,坏事儿就不必说了!”
莺儿笑道:“小姐,当然是件好事儿!小姐可知,欧阳大人和他夫人,昨儿个就从扬州回来了!”
高容容心想,欧阳大人既然能够回来,当然是自己的皇上姑父,已经将他重调回京城来了!这样大的事儿,横竖她自己不知道!她掩饰住兴奋道:“是么,莺儿?啊……我要修书一封给欧阳大人,若是欧阳大人想见我,想来我爹爹也不敢阻挡!”
当下,她便挪了凳,停了琴,走到案边,蘸上墨,便写起大字来!莺儿也略识得几个字,见了她挥笔是龙飞凤舞,笑道:“小姐病好后,这字儿却是越发精进了!这哪像个女娃儿写的字儿?”
口中又啧啧赞叹了几番,她听了,只是埋头写字不理。待她写完,将字帖装进信封里,对了莺儿说道:“莺儿,我现在给拘在家中,横竖不得偷溜出去!上次去见着司马公子,已是给我娘瞧见了!你帮我去送信罢!”
说罢,好生交给莺儿。莺儿得了信,瞅着夫人此刻正在房中小睡,便马不停蹄地出了后院,亏得无人发现,到了隔壁,便就对守着门的老院公递了信。老院公识得莺儿,叫她莫慌,先在外等着,老院公得了信,自去回了刚进家门的欧阳公大人。这厢高容容等了好半日,仍不见莺儿回来,心中焦虑。过了好一会,莺儿总算是蹑手蹑脚儿地回来了,手中仍旧带了封信!却不是自己的那封,便问道:“总算回来了!你手的是什么?”